第 69 章 方丈圆寂

“桃桃,方丈他……”

宁青双想问又不忍问,话到一半便闭了嘴,自己在厢房内来回踱步,回来一天了,听到一整天的佛经,没见到任何大师长老,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想起之前方丈说的圆寂。

怕是期限快到了吧。

唉。宁青双有些惋惜烦闷,不踱步了,直接绕着禅房走,吵得打坐的余杳头大。

“青双,你若没事,便坐下修行。”

被呲了的宁青双老实坐下,又坐不住,卡在椅子上玩这玩那,看到椅子后方的架子上有一只玉净瓶分外精致,伸手一捞,捏了过来,盖子打开,一团青烟从瓶子里袅袅升起,落到地上化为了一个妖娆姑娘。

这就是姐姐说的魇魔吧。宁青双有心逗她,便冲着姐姐喊:“桃桃,你上次你是不是说要把魇魔塞回浮屠塔中?”

魇魔刚睁开眼就听到如此劲爆的话吓得变回烟雾直往余杳手上冲,掌心一重的余杳睁开眼,见青双拿出紫金葫芦准备收了魇魔。

她手心一翻,将魇魔藏了起来。

“桃桃,魇魔虽然上次帮了忙,但她到底是魔,留她在外终是隐患不如收了她!”

见她认真,余杳有点不解,她向来怜弱知恩,怎会一言不合就要杀要打,好像从进寺庙开始,她就越发亢奋,联想到她可能隐藏的身份,她问:“自从进庙,你就急躁,怎么回事?”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不知道,就觉得佛经无处不在。”宁青双咽下后半句话,叨叨的,烦得很。

这时候不适宜也不方便说此话,她自己也觉得怪,虽然以前没听过佛经,但不至于自己对佛经这么厌倦。

她虽然没说,但余杳猜到了她的真实想法,更是忧虑,但目前来说,还没有合适的方法来求证。

她想单独见一见沈宴,但又甩不掉宁青双这个小尾巴,她想单独见一见方丈,但人正忙着,不好上前打搅。

那就等到此间事了,和他们开诚布公的时候再说吧。眼下,先安抚下这个小祖宗。

“魇魔你不能收,我会保证她不伤人。现在,你给我默写五十遍《清静经》,亥时交予我。”

宁青双不乐意被余杳一瞪,老实了,坐在桌前默写,嘴里还碎碎念正邪不两立,魔道相斥,人妖殊途之类的门规口号。

余杳趁她默写,自己去了西禅房,白行周开的门,他很识趣的找借口说要出去散散心一拐外去了东禅房和宁青双一起默写。

白行周一走,室内只剩下沈宴和余杳。

看到她来,沈宴很是惊喜,轻声叫着:“桃桃。”见她蛾眉轻蹙,他伸出手想抚平它想到这是寺庙便握紧了蠢蠢欲动的手指,“是在烦扰天问阁的事?”

也算是吧。

余杳临窗坐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壶茶,甘冽茶水入口泛出苦味后,她才开口:“我并不怀疑天问阁能否抓住程秋白甚至挖出隐修并将他定罪,我只是不知道,此事终了是否真的能了结这一切事端。”

沈宴坐在她对侧,给她续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飞旋再次蓄满空荡的茶盏:“不能了结我们便帮他们了结。”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接下来该忙我们自己的事了。”

是,这事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接下来要忙自己的事了,自己要查清心魔之事,青双身份的事,那他们呢?历练完成,回归师门麽?

“桃桃,我们回九幽山吧。”

眼睫一颤心重重地跳了两下,余杳捧着茶盏大口喝水掩饰自己要上翘的唇角,理性的拒绝了他:“不可,好不容易历练完了,按照流程,你们该回师门闭关了。”

“我可以在九幽山闭关。”

余杳捏紧茶盏,脸上挂笑,试图以玩笑来化解却见沈宴偏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狭长丹凤眼专注地看着自己,清浅瞳仁里全是自己的倒影,准备好的玩笑说不出口了。

在气氛变暧昧之前,余杳放下茶盏:“我罚青双在默写,我不再她估计又得偷懒,我回去看看。”

沈宴移开目光,借着颔首的动作掩去眸中落寞。

余杳匆匆出门,走在路上她都能感到身后有一道绵长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该走的,太突兀了。明明自己也动心,明明事情就要结束,不会有黑化危机。余杳,你真是……

希望他别多想,我只是,只是……

暗骂了自己一句,余杳回到东禅房,青双果然在作弊,她歪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毫素别在耳朵上,手上也不闲着,折着纸船在玩,伏案在桌前的白行周说着什么,白行周一边点头一边默写,不时还抬眸看一看她。

二人的气氛和谐到余杳不忍直视,也不便上前打搅,后退了几步,站在廊道中发呆。

方才沈宴看自己的眼神也和白行周看宁青双的类似,不过比他更含蓄,隐含渴求,再次觉得自己走得太匆忙是个错误决定的时候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忙收敛好神态,转过身去。

是送药的沙弥,这次,他手里未托托盘,他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向余杳行佛礼:“阿弥陀佛。余施主,方丈有请。”

刚还想见方丈呢,来的真是时候,余杳还礼:“多谢告知,有劳小师傅带路。”

沙弥领着余杳来到明堂后退去,余杳进门后坐下后看到方丈红光满面比之前更加精神矍铄很是开怀,她双手合十向方丈颔首致礼:“阿弥陀佛,几日未见,方丈修为越发精湛。”

方丈正在沏茶,茶盏一放,滚水一烫,聚散一处的茶叶荡着水波各自漂浮而去,又升起袅袅热气,茶沏好,他才抬眸笑答:“余施主几日未见,却是多了些许烦心事。”

余杳已经习惯方丈拆自己台了,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口舌留香,通体舒畅,方丈的茶是她喝过最好喝的茶,好到心中的燥烦都被清香冲淡了三分。

“虽然是修士,但到底是未成道,不能做到不动心不动性,达到自在之境。”余杳刻意隐去主语,说着宽泛的话,“正如方丈所说,世人行走世间,哪能不染尘埃。”

方丈微笑不说佛偈道理,而是说起了俗语:“这也是世人的乐趣,生来空茫死后如风,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只有经历是属于自己,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七苦八难,对于世人来说也是极乐之道。”

听到这与佛家格格不入的话,余杳眼皮一抽,心中隐隐明白,方丈大限将近了,又生出细细的感动,方丈在圆寂之前还不忘给自己解惑,她端正了坐姿肃穆了神情听方丈之言。

“得道之人也并非无情无性正如无为是为不是无,得道之人需修大智慧练菩提心悟涅槃境,得道之人的情,均爱众生,无偏无差,性情自然,不受拘束。”

方丈给余杳斟了一杯茶:“贫僧想问,余施主所求的自在之境又是哪般的自在?”

自然是……

余杳答不上来,她一开始的计划是为想避开剧情避不开就改变关键节点阻止沈宴黑化,现在剧情已过大半将近尾声,已经把背后黑手揪出,差不多已经完成了计划,但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关于自身的,感情,问题。

她穿书后,只有目的计划,并无渴求,感情不在她计划之内,可她实实在在动了心,其实早就动了心,但一直压着,现在感觉要摁不住了。

她害怕。

她没有回答,方丈也不急,低眉看着茶盏中的水波荡漾。

半响之后,余杳坦诚:“我也不知,自在之境是我对修道的初印象,也就想追求自在之境,但我也不知何谓自在。”

方丈抬眸:“余施主认为与你同伴的三人怎么样?”

什么意思?

虽然不解,但余杳还是一一道来:“青双率真可爱,很纯粹;白行周爱恨分明,很坦诚;沈宴最好……”

她吞下话头,没由来的有些脸红,到了沈宴这,她第一想的就是他最好最体贴最能打人又是最帅的。

一下子这么多个最,还好没说出口,饶是如此,她都忍不住想扶额,自己这偏心的不是一点两点。

方丈无视她的羞赧,直接说:“他三人随心做事,随性做人,余施主观他三人可有不自得之处?”

都随心所欲了,怎么会不自得?可我不能随心所欲,嗨,又绕回去了,是不是真实与虚假,剧情与纠葛是穿书者必须得面对的问题。

“余施主善思多虑,与事处理上明察细辨有所裨益,但与人相处,善思带来多疑,多疑则迟缓,久之易使人,”方丈未说完便给余杳再次斟茶,“即便是成道之人,也不是世事尽在掌握,等到一切都准备好。或许,茶就凉了。”

这恳切关怀的口吻让余杳心生感激,感激完后她又起了疑虑,方丈为什么会这样说?这般长老心态给小辈教导,说的还是在为人处事方面提点,佛家心善她知,但仅仅是这样吗?

镇压浮屠塔的时候,方丈曾经说过无相寺预言能力在六大宗门中当为翘楚,那他是不是看到未来?

余杳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余桃受教,定当铭记于心,只是晚辈另有一事不解,请方丈赐教。”

在方丈颔首后,她问:“方丈可是预言出未来的事?修真界可是会发生大事?”见方丈没有表情看上去并不打算回答,她又问,“浮屠塔日后还会有危机吗?”

这孩子,才说她善思,这就怀疑上了,但她的怀疑是对的。方丈微微颔首:“浮屠塔去留在你抉择,九州安危亦在你一念之间。”

这么大顶帽子压下来,余杳有点顶不住,从来没想过有天自己也能当成天选之人。

“为什么是我?”余杳问完,又问,“那他们三人呢?”

“九州安危在你四人身上。”

先是在我身上,然后在我们四人身上,重点又是我的一念之间,结合方丈说的为人处事上,那就是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到九州安危?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余杳指尖一颤,不确定的问出一个她并不想想要答案的问题:“我与他们可是会分离?”

方丈不语,只是兀自喝茶,茶喝完,才悠悠道:“未来不正是现在的延伸?”

也是。未来是由现在决定的,那现在自己该怎么做?

她捧起手边茶盏,猛喝一口,滚烫的茶水平息了翻腾的思绪。算了,怕什么,既然都穿进来了,就算哪天穿出去,那再穿回来呗!

爱人,爱就爱,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去爱人,都是新手,菜鸟互啄怕什么!

不管青双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这个妹妹她认定了!白行周要是敢对青双不好,那就打折他的腿!

她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方丈看她喝茶跟喝酒一样,知她是想通了,又换上一壶茶,这次,换的是静心茶。

茶喝完,余杳行佛礼,再次道谢:“阿弥陀佛,多谢方丈指点,如果有什么晚辈能做的,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方丈淡淡一笑:“无需,去吧,你们有你们要走的路。”

余杳起身离开,走到门前,想到今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方丈,悲从心来,转过身,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愿方丈早证菩提。”

“阿弥陀佛,再会。”

出门后,日光大盛,身后梵音四起,响彻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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