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亲王

皇帝笑道:“安国公世子以为,应当如何啊?”

安国公世子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应当重新分封爵位,至于姓氏……”

他咬了咬牙:“爵位总该与身份相符才是。”

皇帝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安国公世子的话,他长叹了一声:“是啊,是该重新考量,朕最近也在思索此事……再给朕两天时间,朕得好好想想封号。”

朝上众人俱是面面相觑。

皇帝这么说,说明爵位已经定下了。

“朕之前也想了几个,诸君一起看看合不合适?”皇帝挥了挥手,福宝便拿来了一只卷轴:“哦,这个……楚,这个怎么样?咱们瑞瑞楚楚动人,这个封号,朕是最满意的。”

朝上众人俱是一惊。

“怎么都不说话?”皇帝像是没看到这些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顺着往下念叨:“这个,晋……晋,一般般吧,朕不是很满意,但是太后说不错。”

安国公世子的背后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皇帝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答话,接着说道:“其实……齐……也不错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啧……咱们瑞瑞能拉开二石弓,比朕强,不管怎么样,齐家总是做得到的。”

几位老臣忍不住开口:“陛下……”

皇帝恍若未觉:“哦,秦!这个好!这个朕也满意!不若就从楚……和秦,里挑一个吧……可不许去给太后告状啊!”

一个白胡子老头“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陛下,这都是……亲王封号啊!”

秦、晋、齐、楚,乃是最为尊贵的四个封号,向下有诸多不同的封号,但往上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皇帝这一辈没有剩下嫡出的乾元同辈,故而三个庶出乾元兄弟虽然都封了亲王爵位,但这四个字,一个用上的也没有。

可皇帝自己亲生的乾元儿子就有六个,这四个亲王封号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够分,竟然还要分出去一个给徐云瑞。

皇帝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瑞瑞可是我大庆明珠,不给他封亲王爵……给他封郡王么?”

那老臣颤颤巍巍道:“可、可这……于礼不合啊!”

“是吗?”皇帝愣了愣,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这,这可是朕选了好久的两个字,那不就是用不了了?”

那老臣小声道:“陛下三思。”

“唉。”皇帝叹了口气:“这样吧,礼部孙大人,你去看看这事儿到底有没有依据,若是有,那再好不过;若是没有,咱们就请钦天监问一问列祖列宗行不行,行是最好……不行的话,唉,朕就再想想办法。”

朝上诸人的心都凉了一半。

皇帝这话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此事,我势在必行。

只有孙昌杰一人瞪大了眼睛,对皇帝怒目而视。

皇帝哼了两个小调,转头把卷轴放回了福宝举着的托盘里,权当做没有看见。

下了朝,皇帝飞快地往御书房走。

孙昌杰的动作却更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追到了御书房外。

皇帝笑道:“孙卿,找朕有事?”

孙昌杰咬牙切齿道:“陛下!您自己想想您说了些什么!此事怎么可能会有依据!”

皇帝答:“不是都说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准什么‘没人关注的古书’、‘已经破损的旧史’、‘收在库房里的杂籍’里就翻出了这种……坤泽郡主变成了乾元,得封亲王的事情呢?”

孙昌杰气得浑身发抖:“您自己听听!这可能吗!”

皇帝摸了摸下颌:“是有些牵强。”

孙昌杰跺了跺脚:“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皇帝挑眉道:“朕怎么想的……这事儿吧,不好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但这亲王总归是要封的,要不孙大人就替朕去找一找钦天监,找个好日子,咱们请问列祖列宗。”

孙昌杰被皇帝气得说不出话,他捂了捂心口,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气得晕厥过去。

皇帝倒是心情很好的模样,哼着小曲儿进了御书房里,把这么一个大烂摊子丢给了孙昌杰去处理。

“你说什么!”

比起在朝上直面皇帝的臣子,后宫里的贵人们就更加惊讶了,其中以如今的皇后陆氏为最。后宫里的规矩原本十分繁琐,经过了第一任皇后的删减,将“每日晨昏定省”改为了“每一旬早晨问安”。

陆氏是个聪明人,也不需要给后妃们最规矩来提升自己的地位,故而也遵循这一规矩,每个月只叫后宫的妃嫔们来请安三次。

今天正是问安的日子。

消息灵通的小宫女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了未央宫,贴着陆氏的耳朵小声嘀咕了两句。

陆氏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她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少有这样惊惶的时候。

二皇子的生母德妃,不光是位份高,因为救驾有功,地位也隐隐凌驾于一众后妃之上,淡淡开口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少见皇后娘娘这样有这样惊讶的时候。”

皇后露出了个勉强的笑。

新进宫一年的昭媛是个年轻的坤泽女孩儿,因为模样好年龄小,最近颇得盛宠,她笑道:“皇后娘娘消息灵通,也说出来让我们得些趣儿。”

皇后并不喜欢她,但看座下的后妃们都在等着自己开口,她也只好笑道:“是瑞瑞的事情……瑞瑞不是分化成了乾元么?陛下似乎有意要封亲王爵呢!”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最先有反应的当然是几个育有乾元皇子的后妃,四皇子的生母贤妃向来敦厚温和,宽容待人,她微微颦眉道:“安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陛下疼宠,也情有可原。”

那位年轻昭媛却嘀咕道:“虽是姓徐的,到底是沈家人呢……封亲王爵……”

“慎言!”六皇子的生母淑妃小声开口,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性,身体一向不大好,但却很有几分果敢,与胆小怕事的六皇子全然不像是亲生的母子:“安乐既然是姓徐的,那便就是徐家人,你方才这话若是叫陛下听去,有好果子吃。”

皇后难得觉得那昭媛顺眼,她叹了口气,状似惋惜道:“长阳公主与陛下虽是同胞兄妹,但到底是外嫁女……当年若说是驸马入赘倒也罢了……可、可也不是这么回事……陛下似乎有意把‘秦’‘楚’二字之一分给瑞瑞……也不知这样到底好不好。”

几位皇子生母不便再说话,只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贤妃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也算是看惯了后宫里的风风雨雨,半晌才叹了口气,悠悠道:“若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几位皇子之中只有永旭和永明是嫡子,配得上秦晋齐楚这四个字,咱们家的永熙模样一般,也不聪明,本也是不够格的,陛下封号,只要陛下觉得欢喜,那就好了。”

淑妃的面色不虞,但到底也开口:“是啊,咱们永睿身体不好,胆子也小……我对他是没什么指望的,只要能过好日子,别给陛下丢脸就行,安乐的事情,陛下心里既然已有定数,咱们这些妃嫔就不要再说什么了吧?”

六位皇子,大皇子的生母已故、五皇子乃是宫人所出,俱不在座。

场面一时有些寂静,还是德妃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开口:“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若是公主、郡主的事情倒也罢了,现在既是亲王事务,便就不是我们能够干涉的了。”

皇后咬了咬牙。

德妃又接着道:“这些话,当是陛下在早朝说的吧?皇后娘娘,我们入宫多年,都知圣心难测,但窥伺前朝……若是被有心人说道,怕是娘娘要遭人无端指责。”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

皇后心里烦躁极了,但德妃的资历比她老,又不是个以色侍君的,说的这些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她只好又挤出了一个笑脸来:“德妃这话说的,叫本宫甚是惶恐,咱们这些后宫中人,哪里敢去揣测圣意呢?是陛下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下了朝的大臣们都吓坏了,到处议论纷纷……我这个小宫女是去年才来的,还不懂规矩,早晨去给永明送粥,路过了长安道听到的,大概是觉得这消息有些惊人,这才着急说与本宫听呢……德妃这话说的,叫本宫好是汗颜,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后宫众人皆知,德妃的性子和太后有些相似,并不是个温柔可人,柔情小意的,往日里就总是抬着下颌,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在路上遇到了人也从不主动打招呼,但在大事上从未逾矩,宫里的人也不敢对着她说三道四。

皇后伏低做小,德妃也不咄咄逼人,只是骄矜地点了点头:“是臣妾说错了话,皇后娘娘莫怪。”

皇后笑道:“怎么会呢?德妃姐姐先我入宫,是如今陛下身边时间最长的旧人了,姐姐提点我,也是对我好呢。”

未央宫里便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那小昭媛却没什么眼力见,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听闻安乐郡主是在未央宫里转化成的乾元,那天中秋夜宴,郡主怎么会来未央宫呢?”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也是她现在的心头大患之一。

原本那罐子甜米酒是为了徐云瑞准备的,陆浮兰是她安排来的乾元,只要徐云瑞上了套,回去吃了那杯酒,她自然有办法让徐云瑞和陆浮兰两人子时在御花园里相见……可如今!可如今!徐云瑞偏偏是个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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