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妩坐在马车上，感受着坐垫的柔软，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哐——”
马车颠簸了下，孟妩一个没稳住，直直冲进陆行章的怀中，后者稳稳地接住她然后扶正，“等下进了官道就不会这么颠簸了。”
“怎么租了这么豪华的马车？”孟妩被这一颠，回了神，连忙问。
寻常租用一辆马车就已经是高额开支，这马车内部如此豪华，还特意增加了软垫，想必价格要倍于寻常。
陆行章不以为意，揉了揉眉：“玉儿受不得颠簸，马车内部自然是软些更好。”
“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陆行章并不担心这事，大方地回答：“村长、李大人和徐大人都给了我不少盘缠，钱少爷也提前给了不少，不必担心盘缠的事。”
“所以你怎么突然想到让我们都和你一起去？村长那边交代好了吗？我们走了家里谁来看着？”孟妩一大堆问题尚未解决，急切地追问。
陆行章倒也不恼，耐心地一一回答：“留你在家，的确不安全，你说的也有道理；方大哥会帮忙看着家里的，医馆和钱殷那边我也打点好了。”
听他全部都计划好了，孟妩这才稍稍安心，余光瞥到他略显疲惫的神情，心揪了下，没再多话，从行李中掏出一个安神香囊挂在马车内。
还好提前收拾过行李，不至于遗漏什么。
在安神香囊的作用下，本就疲惫的陆行章很快睡过去。
经过绥安城门时，孟妩正准备掏文牒，就发现城门官压根没看，在问过姓名确认过身份后就直接放他们走了。
孟妩此时才意识到陆行章是秀才，并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如此一来，她倒也少了一桩事，安心地看看外面风景，替陆玉诊脉，再磨制一下药材。
陆行章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直到傍晚，他都没有醒来，马车夫在外提醒错过这个驿站，下一个又要走好几个时辰。
“二郎？”孟妩小声唤道，伸手轻轻推着他的肩膀。
他微微蹭了蹭柔软的布枕，没有醒来，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撒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均匀地呼吸着，少了清醒时的警觉，整个人软乎乎的。
孟妩看得心内一片柔软，没再推他，对马车夫道：“您先去驿站休息。”
“诶，好嘞。”
直到天幕彻底黑下，陆行章缓缓睁眼，只懵了一瞬立刻惊醒，看向孟妩，后者带着温温柔柔的笑容，怀里抱着睡着的陆玉。
“睡醒了？我已经让马车夫去留好房了。”孟妩轻手轻脚地抱起陆玉，慢慢下了马车。
陆行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收拾好行李跟上去，内心却在疑惑，他从未睡得这么踏实过，是安神香囊的作用吗。
托了陆行章考虑周全的福，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大的麻烦，孟妩又提前改变了路线，绕开了原先会遇到马匪的那条山路，这一路赶路倒也平静，除了陆行章再也没在马车上睡觉。
进入并州后，陆行章先去贡院办好了手续，又挑了间相对安全的客栈便开始一心备考，孟妩则带着陆斐和身体稍微恢复的陆玉外出闲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在新奇事物的冲击中，很快便到了考试前夕。
当晚，小二送来饭菜，陆行章刚整理完书籍打算吃，就响起急匆匆的敲门声。
孟妩不等他回答便直接打开门，瞄了眼他桌上的饭菜，快步走过去，一窝端到一旁。
“这是做什么？”陆行章不解。
她一边把自己带过来的饭菜一碗碗往他桌子上端，一边道：“这是我特意找厨房给你做的饭菜，没那么油腻，便于你今晚入眠和明天考试。”
陆行章虽然觉得她行为奇怪，但没有拒绝，见她放下碗盘就要出去，蹙眉：“你不一起吃吗？”
“不用。”孟妩现在算是能体会到陪孩子高考的父母的心情了，生怕影响到陆行章。
“一起吃吧。”陆行章甚至还体贴地拉出了凳子。
孟妩并非扭捏之人，见他坚持，也就顺势坐下。
这还是第一次两人面对面的独处吃饭，孟妩食不知味地吃着，脑海里却在想着以后的安排。
“你有什么疑问吗？”陆行章平淡地吃着饭，甚至没有抬头看她，轻易猜到她的心思。
孟妩敛眉，斟酌着词句，缓缓道：“我只是在想……你中举之后便是明年春闱，入朝为官后只怕就在京城定居，永远都不会回陆家村了。”
陆行章手微微顿住，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我是说，如果你以后不回去的话，等你成年后，可不可以把陆家村的房子暂借给我过渡，等我医馆安定了就找你买下来。”
孟妩在开口前考虑了很久，事实上，在客栈住下后的第二日，她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陆行章秋闱中举后便马不停蹄地准备着次年春闱，之后一举中了进士，除了衣锦还乡那一次，几乎没再回去过。
日后陆行章还要迎娶大将军之女，她总不能一直赖在他身边。
听到她的话，陆行章缓慢地放下筷子，注视着孟妩的脸，一字一句地发问：“孟妩，你是故意气我的吗？”
“不是，我总不能一直跟着你吧……”
陆行章深深注视着她，眸光滚动，最终道：“考完再说。”
遂低头继续吃饭。
孟妩撅了撅嘴，没有坚持。
次日，孟妩送陆行章一直送到贡院外，直到被府兵拦在外面。
陆行章回头冲她难得弯出一个浅笑：“在客栈等我。”
孟妩回到客栈，不知为何心神不宁。
书里说前一晚陆行章会吃到有毒的饭菜，他撑着病体考试导致落下了一生肺病顽疾，她昨晚已帮他换了，后来也确认饭菜有毒，按理说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但她还是莫名无法安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客栈外一阵骚动，孟妩时刻关注着，立刻叫来小二询问。
小二满脸焦急地说：“听说贡院烧起来了，好大的火呢。”
“什么？！”书里可没有提到的贡院会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