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

侯门女 相信

王璩的沉默让阿连怀德的眼里渐渐涌上一丝阴霾,当年的事情就算是对自己最心疼的女儿也不好启口,更何况这个刚见面的外甥女呢?那日不过是受伤,醒来后以为自己被人所救,伤好后定情之日,对方才告诉自己她是青唐的德安公主,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留在青唐。

狂怒下的段崇德出手伤了德安公主,意欲归国的时候得到让自己震惊的消息,德安公主已经派人前往大雍京城,传播自己叛国的消息,甚至还让人假扮自己,带人袭击了一队大雍守军。那时就是有国归不得,就算回到故国,也只会被当成叛国的罪人。

既然让自己回不了家,那就别怪来日篡了她的国。想到昔日自己留下时发的誓,阿连怀德更不能让王璩知道实情,刚要让王璩继续往外走,王璩的声音又缓缓响起:“舅舅,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叛国的传闻传出,我娘,或者不会死。”

阿连怀德的眉猛然皱起,转身看着王璩,声音里自然带上了威严:“你再说一遍。”王璩并没有被他突然的狂暴吓到,声音微微提高:“当年,如果舅舅你没有叛国,那我娘根本不会死。”说完王璩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一种强烈的失望涌上来,没见到舅舅,没问舅舅这个问题之前,王璩对舅舅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

舅舅在王璩心里,是那样的英名神武,连段妈妈都说,段家虽只有这一个男子,却胜过天下所有的男子,就算当日赵元帅说出舅舅在青唐的事实,可王璩这一路都在心里为舅舅开脱,或者他有他的不得已,也许是外面的传言太久,才让他不能归国。

但现在活生生的舅舅就站在自己面前,也亲口承认当年的事是事实,那么这样一算,自己的娘也算死在舅舅手上,这帐,到底怎么算,而自己,又如何面对舅舅?

王璩用手抱住了头,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实在是太过幼稚,毕竟和舅舅从没见面,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讲述,没有接触过怎能轻易相信?

一声叹息传来,这不是自己的叹息而是阿连怀德的,他看着王璩:“你娘已经是出嫁之女,怎会受到波及?”至于段家其他的人,那就更是离的极远的亲族,都已出五服之外,就更不会受到波及。王璩这时已平静些许,只觉得喉咙都有些疼:“淮阳公主看上了我的父亲。”

背后的话不用再多说,如果段崇德还在边关厮杀,那么公主也只能放手,但是一个叛国将领的妹妹,那就好办多了。妹妹,敏君。段崇德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女的样子,她笑的那么开朗自信:“哥哥,你就放心去打仗,这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段崇德从不怀疑假设有一日自己陨落在战场,那么妹妹一定会拿起刀枪去为自己报仇的。可现在,自己的外甥女告诉自己,妹妹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即便背后有别人的推波助澜,但这一切都和自己有莫大关系,段崇德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这声音里带有悲愤。

外面的侍卫已经发问:“王爷,有什么事吗?”王爷,这一刻段崇德又成为了阿连怀德,他扬起手,大声和侍卫说没事,接着他的手才放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王璩:“如果你信我,那么这件事的原因,将来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如果你怨我,怨你娘的死因我而起,那么我就派人送你回大雍。”

王璩在沉吟,大雍,现在是归不得了,而舅舅,这要让王璩怎么面对舅舅?阿连怀德叹气,不是信不过自己的外甥女,而是这个事情牵涉的太多,她又和阿蛮极为亲密,难保不会漏出些口风来。斟酌再三,阿连怀德只有这样告诉她:“初二,当年我是归不得,并不是不想归,日后我再慢慢和你细说。”

王璩眼里的疑惑并没减轻一些,归不得和不想归,是不是当日舅舅也受了陷害?王璩最后咬牙,自己也是归不得的人,那就信舅舅一次,日后他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王璩眼里渐渐换上坚定神色:“舅舅,我已是死过两次的人了。”看着王璩眼里的坚定,阿连怀德的手重重拍在她的肩上:“好,我段家的人从不瞻前顾后,做了就不后悔,走,我们要快些追上阿蛮的马车,不然就太晚了。”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息,四顾依旧是白茫茫一片,见他们出来,侍卫牵来了马,这马比王璩矮不了多少,见王璩面有难色,已经上马的阿连怀德明白内里情形,伸手把王璩一拽就拽上了马:“来,舅舅带你骑马,等回到燕京,你跟着阿蛮学骑马,在这里不会骑马是不可以的。”

虽然是舅舅,但王璩耳根还是染上了红色,不等王璩再害羞,马已经如箭一样射了出去,王璩不由闭上眼睛,手紧紧抓住马鬃,阿连怀德的笑声很大:“阿蛮五岁那年我带她骑马,她可没你这么胆小。”

难道还不如五岁的阿蛮?王璩把眼睁开,看着两边飞快地往后退的景物,看来在青唐要待很长一段时间,那么就要学青唐人的话,学青唐人的习惯,再不是威远侯府里连盛饭都要丫鬟服侍的女子。

阿连怀德的马很快,不过一刻就看见前面阿蛮的马车,就算如此,当王璩被阿连怀德放下来的时候,还是有些气喘,阿连怀德看着外甥女:“不错,你一个从没骑过马的人,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阿蛮已经把车帘挑起:“姐姐,快点上车,我们赶快一些,说不定今晚就能到燕京,那就能看见我娘了。”塔叔看一看天色:“现在离燕京还有五十来里,快的话也能赶到。”

五十来里,虽然判断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是从那天色来看,离太阳下山也不远了,真要赶这么快吗?不等王璩问出来,就感觉到身子微微一晃,马车的速度比这一路上要快了很多,王璩要紧紧抓住旁边的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去。阿蛮却兴奋的很,伸出脑袋对塔叔叫道:“塔叔,再快一些。”

还要再快吗?王璩忍住要呕吐的感觉,看来前些日子阿蛮的马车的确是走的很慢。天刚刚擦黑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燕京城外,这一路上的狂奔也让王璩面色苍白,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王璩是真的会在车上吐出来,到燕京城外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看见塔叔,守城的士兵急忙放行,而他们的人马刚进城,就听到城门关闭的声音,阿蛮这才看着王璩笑:“姐姐,你可不要怪我,如果不赶这么快的话,到了燕京城外还不能进城,那多不好。”说着阿蛮倒下去:“今晚总算可以睡床了,这几天坐马车把我坐的浑身都酸了,比骑马还累呢。”

虽然天色已经擦黑,但燕京街头依旧有人,王璩挑起车帘往外看,街上的店铺正在渐次打烊,有几家灯火通明的想来是酒这些。阿蛮已经凑到王璩身边:“姐姐,我去过大雍的京城,那里比这里繁华百倍,中原人虽然胆子小了些,但这些比青唐人做的好多了。”

大雍的京城吗?虽然王璩在那里生活了快二十年,可出门的机会寥寥无几,每次就算出门也不能这样光明正大打起车帘看,而是只能从车帘缝隙那里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前面传来喧哗声,接着马车停了下来,阿蛮的小脸绷紧,在燕京城里敢让自己马车停下的人很少,外面已经传来女子的声音:“这不是阿蛮的车吗?你出外回来了?这倒是个好机会,我要告诉我哥哥去。”这话让阿蛮的脸上添起怒色,掀开帘子对说话的女子怒道:“曼陀罗,就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人,你哥哥,那种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怎么能娶我?”

曼陀罗的年纪看起来和阿蛮差不多,不过她身材要比阿蛮高大,再加上一身红色骑装又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显得她比阿蛮有气势多了,她马蹄上还有血迹,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她的马踩到。

见阿蛮出来曼陀罗的气势更高,用鞭子指着阿蛮:“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让你的卫队一涌而上,我哥哥怎么会输给你,奸诈的中原人,和你爹一样。”阿蛮的脾气本来就是那种火爆的,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轻轻一跃就跃到一匹白马上面,也用马鞭指着曼陀罗:“阿爹说过兵不厌诈,况且当日你哥哥也约了人去助拳,他输了就是输了,就算说到天上去,他也是输了,以后让你哥哥别再来缠着我。”

曼陀罗刚要再说,塔叔已经开口:“公主,天色已经不早,王爷早已回到府里,我们还是走,又何必和不相干的人纠缠。”曼陀罗听了这话气的要死,她为宰相之女,姑姑又是未来皇后,从来都没有人能这样对她,碍于阿蛮的身份曼陀罗还能忍让一二,但对着塔叔这个侍卫她可没那么客气,一鞭子就对塔叔甩了过去:“你这下贱的人,我们说话你凭什么插嘴。”

塔叔只是轻轻一抓,那鞭子就被塔叔抓到了手上,再一扯,曼陀罗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那根鞭子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心,来到塔叔手里。曼陀罗俏脸顿时红了,不过这是因为羞恼,阿蛮已经在马上笑的前仰后合:“哈哈,连我的侍卫都打不过,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曼陀罗还想再说话,塔叔已经把鞭子扔回给了她,示意继续往前走,曼陀罗在马上直跺脚:“阿蛮,你给我记住,有本事我们就真刀真枪一个人也不许带的打一架。”阿蛮回身一笑:“打就打,谁怕谁?”阿蛮脸上的笑容让曼陀罗觉得十分刺眼,咬牙又说出一个消息:“你别得意,我爹已经去和王爷提亲,你迟早要嫁给我哥哥。”

我知道大家都想赶紧报仇,可是这国与国之间,要打仗也不是那么轻易的,所以要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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