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4000字

安贞正望着成季柏的侧脸出神,那边,成幼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抻着懒腰从屋里出来,便见自家四嫂满目爱慕地看着四哥,她原本还有几分睡意,这会子彻底清醒过来了,她嫌弃地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道,她四哥四嫂可真是腻死人啊。

见成幼瑶也醒了,早已察觉安贞在看自己的成季柏也不好再假装下去,他以拳抵唇干咳两声,放下书站起来,“醒啦?”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安贞红着脸点点头,她转移目光去看成幼瑶,“小妹也醒了?”

成幼瑶应着,毫不客气地问:“四嫂,咱们今儿吃什么呀?”

她这么一问,安贞才发觉,天上太阳高高挂起,这会子时间已然不早了。

她有些慌了,“今儿不是要去收麦子,咱们竟起的晚了。”

成幼瑶淡定地安抚她:“没事儿,我往年也是这个时辰起的,咱们先做好了饭,我吃完再给爹娘他们送去。”

“那我……”

成幼瑶坏坏地看了成季柏一眼,“四哥难道没让四嫂在家里?四哥,你这可不行啊。”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媳妇,也舍得放大太阳底下晒去,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成季柏:“???”

安贞与成幼瑶混的久了,虽成幼瑶未明说,但她也直觉成幼瑶这话有别的意思,她忙道:“你四哥说了,让我在家做做饭,但家里其他人都忙着收麦子,我却在家闲着,只是觉得有些心虚。”

成幼瑶浑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四嫂你就做做家务活儿嘛,做爹娘他们脱下来的脏衣裳估计还没洗,你若是觉得问心有愧,把衣服洗了就是。哎好了好了,咱们快去做饭吧,我都饿了。”

安贞被她推着进了灶房,有了事儿忙活,她也不再一心想着心虚不心虚的了,正如成幼瑶所言,她既不去田里,那做家务活亦是一样。爹娘兄嫂们忙着收麦子,衣服都没顾得上洗,家里的鸡也没人喂,那她做了饭,便洗衣裳,喂喂鸡,将院子打扫一遍也就是了。

且如今天热,她还能煮些酸梅汤绿豆汤之类的,先放在井里湃上一会儿,再给爹娘他们送去。

心里没了杂念,安贞很快便料理出一餐比之平日丰盛许多的朝食。

这也是昨儿严氏说的。每年收麦子时,都是最忙的时候,不仅忙,也要出不少力气,是以不管谁家,都会尽可能地让家里人吃得好一些。吃的有油水了,才不会被繁重的农活儿累坏了身子。

只不过,这会子家里没有新鲜的肉,安贞便炒了一大盘鸡蛋。所幸卤肉还有些,她切了几大块,用了些煮了一锅咸粥,其余的便都收在陶盆里。

家里还有昨儿剩下的豆腐,她又炒了一大盆子豆腐,热上十来个馒头,成幼瑶快速吃过饭,便挎上安贞准备好的篮子,同兄嫂说了一声,戴上草帽子便出门去。

看着成幼瑶的身影,安贞只觉得农户着实不易。她与成季柏吃过饭,正要收拾碗筷,却听成季柏道:“我来收拾就是。”

这还是成季柏第一次要洗碗筷,安贞有些怔楞,下意识怀疑道:“你会洗碗?”

成季柏有些哭笑不得,“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能连洗碗都不会?”

安贞回过神来,羞窘地站起身,“我去将昨儿穿的衣裳拿出来!”说完,她便跑回了房里。

成季柏笑着摇摇头,将碗筷摞成一摞,打了水一一洗干净放回灶房去。

从灶房里出来,安贞已抱着两人昨日换下的衣裳走到了水井边,见她轻松地用辘轳打了水上来,他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堂屋成三牛与严氏的屋里,将床头上胡乱堆着的衣裳拿出去。

他将严氏的衣裳挑拣给安贞,成三牛的则是放在了另一个木盆里,“爹的衣裳我来洗。”

方才出了糗,安贞已不会再问他会不会洗衣裳,她只点点头,接过严氏的衣裳按在水里。

成季柏又去成大郎与成二郎的房里,仍旧是将嫂子们的衣裳给了安贞,自己洗哥哥们与侄子侄女们的,成幼瑶的衣服也还未洗,安贞拿了出来,一道洗了晾上。

今儿成季柏没去学堂,这也是常态,每到农忙时,无论是镇上亦或者开在村里的学堂,都会给学生们放上几日假,待农忙完了再来学堂上课。

小两口洗完衣裳,又一个喂鸡扫鸡圈,一个扫院子,待终于忙完,安贞也顾不得要假装淑女了,她看着额上不住流汗的成季柏,小跑着给他倒了凉茶,又拿了手巾,踮起脚尖给他擦汗。

她原是要扫鸡圈的,但成季柏将这活儿抢了过去,只让她扫扫院子。

成季柏握住安贞的手,拿过她手里的手巾,道:“我自己来,贞娘,你给我打些水吧,我洗洗便去换身衣裳。”

鸡圈里又能是好闻的,他只觉得自己这会子浑身都是鸡屎味儿。安贞面色自然地给他擦汗,但他却是不能忍受自己这一身的味道。

安贞不疑有他,应了一声,转而去灶房给成季柏打水。

也是她刷锅时突如其来的想法,大家忙活一晌,想来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晌午她去送饭时,也让大家回家洗洗,换一身干净衣服。虽说即便是新换了衣服,下午也仍是要被汗打湿,但总比穿着身湿衣服舒服。

是以,她刷干净锅,又往锅里添了一锅凉水,又在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没成想,其他人都还没用得上,反倒是成季柏先用上了。

直到换上了干净衣服,成季柏才松了口气。

他歇了会子,便被安贞安排着读书写文章,而她也没再闲着,而是又钻到灶房去,用昨儿新买的配料煮了一锅酸梅汤,她装在桶里,放到水井里湃着,又同成季柏说了一声儿,去镇上买肉买鱼。

四柳村并未有屠户,若是想吃肉,须得去镇上买才是,如今虽是农忙时,但镇上却不至于没有屠户卖肉,相反,因着农忙的缘故,屠户的生意这段时日只会更好。

安贞来去匆匆,她到镇上买了肉便匆匆回了家,见时候不早了,她便进灶房做饭。

她买了肉,晌午便做来吃了。只一道肉菜不够,她又抓了几个鸡蛋打碎,又切了些新鲜蔬菜,摊了好些张蛋饼。

豆腐豆渣都还有,她炒了个豆腐,豆渣也炒了一盘子,再加些自院子外头现摘的新鲜蔬菜,也算是较为丰盛的一顿饭了。

她与成季柏吃过,便将饭菜都放到食盒里,又将吊在水井里的酸梅汤拉上来,与成季柏一起往田里送去。

只是出门时,又有些两人之前谁也没想到的小难处。

食盒好说,虽说放了不少饭菜,份量也不轻,但却也没重到哪里去。可酸梅汤便不同里。整整一水桶,提着与提一桶水也没什么差别了,只是简单走些路还好,可从成家到田里去距离可不短,谁也不能一路提到田里去。

安贞原是能的,她力气大,别说是提一桶水了,便是一手一桶,也不觉得累,可问题在于,她日常一副纤弱女子的模样,即便是她说她能提得动,成季柏也不能信她。

她若是不提,那便只能由成季柏来提了。

可安贞着实不放心。

成季柏虽是个男子,但他生得瘦弱,即便是每每做饭她都悄悄放了仙人泉水,这么几个月过去了,成季柏依然身量瘦削。

安贞虽是知晓他并不如外表看上去那般瘦弱,但他又不是大力士,这样长的一段路,便是寻常做惯了农活的壮汉,要一路提着一桶水到田里也不能行。

提着水桶站在门外,夫妻两个面面相觑。

安贞有些心虚。

相公待她这样好,她却仍不想让他晓得自己的本性。

成季柏看着安贞,心中暗暗想到,不知这会儿,贞娘可会主动提起她力气大?

迫于心虚,安贞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她打量着别人家的屋顶,路边的树叶杂草,就是不往成季柏身上看。

成季柏自然知晓了她是如何想的,他心中有些失落,面上却分毫不显,只道:“不如咱们推车去?将酸梅汤与食盒都放在车上。”

成家原是没有板车的,还是去年冬里安贞与成幼瑶出摊,才找村里的木匠打了辆车。如今成三牛等人只是去割麦子,暂且还用不着车子拉麦子,这会子车子倒是在家。

他这样说,安贞才松了口气,欣喜之下,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成季柏身上,“相公就是聪明,我都没想起来这个法子!”

成季柏无奈摇头,将板车推出来,安贞锁好门,挎着食盒与他一道往田里去。

……

这会儿正是大晌午顶,阳光愈发地毒辣了,只是在外头站上片刻,什么也不做,额头上便也出了密密的一层汗,更不用说是埋头割麦子的村人们了,一个个更是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早已是湿透的了。

这会子天热得很,便有许多人都坐到田埂上,若是哪儿有棵树,树底下更是坐了不少人,暂且先休息一会儿,也等等家里人来送饭。

安贞与成季柏在人群中找到成家人的身影,叫道:“爹娘,我与贞娘来给你们送饭了!”

严氏正同身边的妇人说着话,听见成季柏的话,她立时站了起来,笑着迎过去,“这会子恁热,你们怎地过来了,一会儿让幺儿回去拿饭就是。”

成季柏将车在树荫旁停下,安贞忙抽出帕子给他擦汗,边笑道:“我们在家也没什么事儿,便来给爹娘送饭了。我煮了些酸梅汤,放在井里湃了半晌儿呢,爹娘先喝上一碗消消暑。”

她与成幼瑶在家做了好几天的酸梅汤了,虽说大多带去了镇上卖,但家里总归是留了些的,成家众人也都喝过,也晓得酸梅汤冰冰凉凉的更好喝。

这会子一听安贞说有酸梅汤,且还是湃过的,不说严氏,原本还在地上坐着的田氏腾地便站了起来,她更是殷勤地笑着凑到安贞身边来献殷勤:“弟妹大老远跑这一遭,可真是辛苦了,快擦擦汗。”

做了半年的妯娌,安贞也晓得自家二嫂是个什么脾性,她不与田氏计较,但田氏给她笑脸,她也不会存心生事,她同田氏道了谢,便如田氏所愿,“二嫂,你先拿碗,给爹娘盛一碗。”

“哎!”

田氏欢快地应着,拿了碗给成三牛与严氏各盛了一碗,又给成二郎了一碗,第四碗便自己捧着喝了。

虽说被晒了一路,这酸梅汤早已不复刚从井里拿出来时那般凉,但却也是比原本的凉开水要凉些——原本的凉开水,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晌,也都晒得热乎了。

一碗酸梅汤下肚,田氏不禁发出声满足的喟叹声。她砸吧砸吧嘴,就要再去盛第二碗。

“爹娘,我摊了些鸡蛋饼,你们尝尝。”安贞揭开食盒的盖子,将里头的饭菜一样样往外拿。

他们是推着车子来的,这会儿正好就在车上吃饭,旁边有些正吃着饭的,那都是要么手里既端着菜碗,又拿着馒头,要么便是将菜放到了地上。

田氏原还想再喝碗,但她鼻子尖,愣是在各家的肉香味儿中闻到了自家的,她也不急着喝酸梅汤了,而是拿起筷子馒头,便迫不及待夹了块肉。

眼下农忙,家里的规矩也松散些,不再将就等成三牛动了筷其他人才能吃,田氏这举动,倒也没人说什么。

这在太阳底下晒了一晌了,虽说在树荫下也凉快了一会儿了,但仍是热的,这会儿也没人急着吃饭,而是捧着酸梅汤喝着。

等一碗酸梅汤下肚,被晒的那股子疲懒劲儿也散了散,成家其他人才拿起筷子,或是卷上一张鸡蛋饼,或是拿着馒头,就着菜吃起饭来。

安贞与成季柏早已吃过了饭,这会儿便坐在树下看着其他人吃,“爹娘,家里有热水,一会儿你们也回家洗洗去,换身干净衣服再过来。昨儿的脏衣服也都晒干了呢。”

往常忙起来,谁还顾得上回家洗洗换身衣服的,但湿衣服穿在身上着实不好受,严氏便也应了,“那行,一会儿我们便回去洗洗去。”

她说着,等吃过了饭,趁着这会子正热,成家人一股脑回了家,该洗洗,该换衣服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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