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侯府女主人

祖孙俩凑在一起几乎聊了一夜。

从花知雨娘亲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聊到她在榕城长大的点点滴滴。刘公公几次想出声提醒太后注意休息,却又不忍打断。

天快亮的时候,花知雨终于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看见小哥哥站在榕城的老槐树下白衣飘飘神采飞扬,笑着对她说:“小雨滴,你终于要嫁给我了。”

“咯咯咯——”床上小猫一样窝着睡觉的人闭着眼睛笑出了声。

“娘娘,您看要不要叫醒郡主?”一晃都快到正午时分了,慈和宫的管事姑姑看着桌上快放凉了的膳食和床上还在酣睡的某人,不禁有些着急。

为了等小郡主一起用膳,她的主子还饿着肚子呢。

“无妨,让她好好睡吧。芝凌,你让御膳房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再做几道清淡的粥点来。”一睡醒就吃这些油腻的,她怕外孙女肠胃难受。“哀家是老咯,没多少觉。雨儿还小,睡得着是好事。”

见太后对着铜镜抚上自己的鬓发,芝凌忙上前:“娘娘还年轻着呢,奴才瞧着竟是一根银丝都没有。”

镜中人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细腻,只有眼角的几条皱纹出卖了她的年纪。

太后看着镜中自己精致的容颜,确实不算老,可是,她的心已经老了。找回雨儿是她这一年以来最开心的事情了。

花知雨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一点困。果然,千补不如一眠。晚上不好好睡觉,白天补得再多都没用。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啊,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在客栈房里睡着,而是在宫里呢!一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立马惊醒,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郡主您醒啦。”听到里室有动静,芝凌端着洗漱用的盆进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啦?”花知雨只觉自己仿佛睡了许久,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姑姑怎么不叫醒我。”“现在已过午时了,太后娘娘见郡主睡得香,特意让奴才们不要惊扰了郡主。”芝凌熟练地拧好毛巾递给花知雨,笑道:“郡主快擦把脸,成小花猫啦。”

花知雨这才想起来昨晚外祖母说到娘亲的时候,她因为太思念娘亲,哭了好几次鼻子。

两人正说话呢,太后闻声而入:“雨儿醒啦?快来用膳吧。我让她们给你温着南瓜枣粥,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豆沙小圆子。”

听到有好吃的,花知雨赶紧擦洗完准备套上衣衫。太后却拦了拦她,一个眼神示意下去,门外候着的宫女便捧着一堆堆衣裳进来,在她面前站成一排。

“雨儿快挑一下,今儿要穿哪一件?上次与你见了一面回来之后,外祖母就按着你的身形找巧匠绣了这些衣物。你们从榕城长途跋涉而来,一定没带多少行李。”

说着,她随意拿起手边的一条水色广袖纱裙展开。只见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荷池景象,配上绵柔轻盈的细纱,十分清新脱俗。

花知雨看着很是喜欢,忙回道:“这条就很好。”

虽然她平日里很少受人恩惠,怕欠人家人情难以还清,但外祖母送的东西她就大大方方收着了。至于回礼嘛,她两三步上前一把搂住太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外祖母,我很喜欢。”

每次她逗娘亲开心,娘亲都会在她脸上亲一下,她很喜欢,所以外祖母也一定喜欢。

果然,太后乐得合不拢嘴。她原本还担心这个孩子跟她见外,如此看来,经过一夜的谈心,她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亲人了。

花知雨换上新衣服走出来的一瞬间,芝凌不由在心里感叹,怪不得都说人靠衣裳。小郡主本来就生得清丽可人,如今穿上这顶级绣娘一针一线绣出的纱裙,可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嘛。

“小郡主先用膳,待会儿呀,奴才给您好好梳个发髻,到时候再配上这衣裙,一定叫世子殿下移不开眼。”芝凌看着被花知雨睡凌乱了的那一头乌黑秀发,突然就手痒了。

“郡主你有所不知,芝凌姑姑盘发的手艺那叫一觉。”一旁的小宫女忙应和道。

“是得好好梳妆打扮一下。雨儿,外祖母已经让人帮你收拾好行李了,待会用完膳之后我就让人送你去定国侯府。”花知雨一口圆子来不及咽下去,顿时被卡得咳嗽连连。

外祖母做事怎么如此风风火火,花知雨都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要被外祖母送到小哥哥身边去了。

见她呛得不行,太后连忙帮她拍背顺气:“雨儿不要忧心,我北齐民风开放,你与栯儿既已有了婚约,搬去定国侯府做主母也是再正常不过。寻常人家若是筹备不足,那婚礼延后也是常有的事。”

花知雨当然知道她们北齐向来尊重女子,对于嫡妻更是敬重有加。有婚约者可先入府掌家,待礼成双方再行周公之礼,这期间,嫡妻入住家宅主房。

可是,可是,她现在似乎有些“近乡情更怯”。

“民间有句俗话流传,二八年华嫁得郎,家宅安宁情谊长。从前我不信这个,所以与你外祖父和你娘天各一方。如今到你身上,外祖母宁可信其有,这才让你们明年成婚。”太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栯儿看着浑,但其实这孩子心地好得很,外祖母相信他会待你好的。”

“但他万一若是待你不好,你也不要对他客气,现下你是郡主,他是侯爷世子,你位份比他高。”虽然洛栯是她看着长大的,但是若是他欺负了自己最宝贝的外孙女,那也不能给他好果子吃。

花知雨的思维完全被太后带跑了,她只顾着帮小哥哥澄清:“外祖母,小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很好,我知道的。”

“那就好。”太后看着芝凌帮外孙女梳了个元宝髻,是比之前她随意梳的双平髻精致夺目上许多。拉着花知雨转了个圈仔细瞧瞧,她不禁感叹外孙女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我原想将你留在宫中,却又不忍心束缚着你,现在倒是便宜了栯儿,苦了自己个儿。”准备派人送花知雨去定国侯府,太后自己却又不舍得起来。

“我一定会经常进宫来陪您的。”花知雨拉着太后的手说道,“还有爹爹,我要是了去定国侯府,是不是也要跟爹爹分开了。”虽然爹爹平常老是打趣说她不嫁人就该变老姑娘了,但他们父女从未真正分开过。如今她一朝嫁为人妇,就真的要离开爹爹了。

知道她的心思,太后轻声道:“雨儿安心,外祖母在定国侯府边上帮你爹爹置办了一间宅子,若是你想,每日过去吃饭都可以。”

花知雨惊喜地抬头,这是什么神仙外祖母!

太后对她笑笑:“这本该是我给你娘亲的,如今给了你爹也好。”

两人又是话别了许久,直到刘公公实在没办法了出声打断:“娘娘,世子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携侯府上下在门口侯了许久了。”

一听因为自己大家都在大太阳下站着,花知雨这才匆匆跟外祖母告别。

临走前,太后对她说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也不要叫我太后了,跟着栯儿一起唤我皇祖母吧。”知道花知雨在外不会让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她也不想听着外孙女生疏地唤她太后娘娘。

“知道啦,皇祖母。”花知雨的小嘴甜得像抹了蜜一般。

定国侯府离皇宫不远,花知雨本想走着去,太后却非要让她坐轿子,说得让洛栯知道她金贵。没辙,她也拗不过她老人家,只好坐上了轿子。

除了她搭乘的那顶轿子,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外祖母说马车里都是收拾过来的她的行李。

那时她还在想着外祖母这安排也太铺张了,她一共就两个包裹。就算加上外祖母帮她新做的衣服,也就三个包裹,哪里就需要用这么大一辆马车来装?

直到她被迎下车发现侯府的人从马车中接过十二个大大小小包裹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外祖母这是恨不得帮她置办了一整间屋子啊。

门口的洛栯早就等得一肚子气了。

皇祖母方才派人来下旨,命令他要带着全侯府的人在门口迎接主母。

他是谁?堂堂定国侯府世子哎,他会站在府门口像个傻子一样被周围的百姓围观?

他会。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丢脸和祖母。啊不,祖母还得排到丢脸前面,因为他现在、此刻,就在众目睽睽下站着等扫把星华盛郡主!

只见她拖着一袭水色刺绣纱裙走出轿子,头上不再是那个讨人厌的双发髻,而是梳着一个繁复的元宝髻。脸上略施粉黛,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他之后盈满了笑意。

不知为何,如若不谈每次遇到她都那么倒霉的话,看到她的瞬间洛栯好像突然也没那么烦闷了。

花知雨下轿子的时候被眼前乌压压的人群给吓到了。但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小哥哥潇洒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近人群,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是谁?”

她一时没看清说话的人在哪儿,便问道:“你是?”

“我是定国侯府的女主人。是我先问的你,你还没回答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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