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 36 章

豪华宽敞的马车内,香炉内燃起淼淼檀香,本应是让人放松的氛围,萧承宇抿着唇,紧紧的抱着小朋友不松手,头放在宋时问的肩窝里,闻他身上的味道,奶香奶香的,一颗紧绷的心才稍稍得到了安抚。

宋时问想说萧承宇环着他的腰的手的力气有些大,勒得他有些难受,可是又想到刚刚看他哥哥的神情,还是很不对劲,明明带着笑,看上去却很惶恐和哀伤。

就是那种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他知道,因为萧承宇当年说要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模样。

还有方才进屋的时候,萧承宇眼中陌生的凶狠他看到了,虽然看到他的时候一闪而过,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危险的气息。

因为太过陌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一下,就被萧承宇亲的晕晕乎乎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哄一下他哥,总不会是因为他的缘故吧,今日之前他们还好好的,只是一天不见而已。

为了转移萧承宇的注意力,宋时问不停的跟他说话分散他的难过。

“哥哥,你猜今天时将军请我去他府中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萧承宇捏着他的手指把玩。

小朋友的手指很好看,细长细长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很漂亮,但,也能看到手指上还有几处小小的细细的疤痕,他的手白皙,疤痕在白皙的手上,显得尤为的白的显眼。

萧承宇低头细细的吻过那些疤痕,唇间带来的湿润轻轻拂过宋时问的手背和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涌遍全身,他觉得全身被定住不能动弹。

这个英俊的男子虔诚的温柔的吻着他的手,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抖,高挺的鼻梁,还有好看的薄唇,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容,认真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心动。

宋时问心跳如擂鼓,羞红了脸,低着头伏在怀里,不敢看萧承宇。

萧承宇也受过伤,他看得出来,有些疤痕看起来至少有好几年,吻一下,心就痛一次。

他的小朋友本应开心快乐的长大。

那时候的宋时问也才那么大吧,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宋时问的时候,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衣裳,一只手里提着一兜发黄发烂的菜叶,一只手里攥着一个肉包子,掉到地上沾了灰尘,他还笑呵呵的捡起来要吃。

还有他胳膊上的伤,他那时还真的信以为真,相信那是小朋友之间打架造成的,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没个轻重受伤很正常,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都是他错了,如果他早知道这一切,那时候说什么也要带走宋时问,就算有危险,就算死,他们死在一起也好。

小小的宋时问独自一人面对这些的时候,是不是很害怕,会不会哭,一想到这里,萧承宇心中堵着难受,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的攥住了,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蓄了眼泪。

他这是哭了?

他已经不记得最近哭过是什么时候了,至少十岁之后便没再哭过,母妃过世的时候,他都没掉眼泪,因为他觉得眼泪对他是最无用的东西,是软弱无能的表现。

可今天他却忍不住哭了,只因宋时问是他心里最痛的那处,是他的软肋,是他的逆鳞。

萧承宇迅速擦干眼泪,不想让小朋友看到他如此狼狈的一面。

宋时问没发现他的异常,撒娇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哥哥猜。”

萧承宇:“大概是想问你之前在南岳国的事情以及你的母妃吧。”

那天时屿琛就一直问他母妃的事情,所以不难猜。

宋时问睁大了眼睛,“哥哥,你是神仙吗,什么都知道,时老将军和时老夫人一直在问我关于我母妃的事情,可是对于我母亲,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就连她的样貌我都没记住,哥哥,你说我是不是挺不孝的。”

不到两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

再次想起了宋迟说的话,萧承宇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又皱的紧紧的。

大概是这一晚上从别人嘴里提到很多次自己的母亲,宋时问开始想他的娘亲了。

母亲毫不犹豫便跳了井,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爱他吗,就这么厌烦他吗,那时候他不到两岁,她怎么忍心撇下幼小的孩子呢?

她没有想过扔他一人在行宫里,他会活不下去吗?

原本是想哄哄萧承宇,却不想他自己先难过起来,“哥哥,你说我母亲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宁可跳井也不想面对我,而我爹,更是没正眼瞧过我一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认我,而认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将我推出来成为质子,哥哥,我就这么令人厌烦吗?”

萧承宇心如刀割,“问问,爱你的人很多,至少我很爱你。”

他很想告诉小朋友,他的母亲是爱他的,并没有厌弃他,跳井不过是南岳国王后做的一个掩饰罢了。

可是他怕告诉小朋友,怕小朋友一下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事情,也怕皇宫里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污了小朋友的耳朵。

他看得出来,宋时问对宋迟因为那几套衣裳而生出一丝好感,若是让他知道,宋迟那时赠他衣裳,也只不过是暗中庆祝他离开南岳国而已,小朋友会很难过的吧。

因为他的小朋友只要别人对他有一点好,他就会记得。

所以他不想让他知道那些年造成他噩梦多年的罪魁祸首就是宋迟,小朋友大抵会伤心吧。

他不想让宋时问伤心,难过。

“你要相信,你的母妃绝对是爱的。”

听出他的声音带着鼻音,宋时问诧异的抬头,“哥哥,你感冒了吗?”

萧承宇眼眶发红,宋时问着急了,也顾不上母亲爱不爱他这个问题了,“哥哥,你病了吗,那我们赶紧回去,找太医看看。”

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被萧承宇一把捉住放在他心口,“我没事,被烟熏的。”

宋时问看了看烧着无声无息的炭盆,这可是宫里最好的木炭,哪里来的烟?

马车行驶到皇宫的时候,宋时问睡得昏昏沉沉,萧承宇抱着他回了栖梧殿,脱了衣裳,脱了鞋袜,放在床榻上。

起身出去,程路一直在门口等候着。

冰冷漆黑的夜,萧承宇面无表情的吩咐,“待人进入南岳国境地之后,你们就动手,记住,只要宋濂和宋迟的性命,,你也听见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对待世子,就一样一样的还回去,不要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还有那个王后,割下宋濂的头/颅给那位王后送过去。”

程路点头明白知道该怎么做,“陛下,上次去南岳国的人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之前在行宫里的那几个太监,都已经除掉了,陛下放心。”

萧承宇眼神阴鸷,他们死的太容易,就算死了也不能消了心头之恨,也不能弥补那些年对小朋友造成的伤害。

程路继续道:“陛下,属下的人也找到了世子口中的苏嬷嬷,属下已经安排人在城中买了宅院,那位苏嬷嬷和病中的丈夫已经住进了宅院,宅院的丫鬟一应俱全,还买了商铺,商铺的收入能保证苏家下半辈子无忧,也给苏嬷嬷病中丈夫找了最好的大夫,这些都是是以世子的名义做的。”

萧承宇的面色才好看些,幸好还有苏嬷嬷帮衬他的小朋友。

对小朋友好的人,他萧承宇定会加倍的替小朋友回报回去。

......

萧承宇回来的时候,是半个时辰之后,一回来,就看见宋时问已经坐起来,听见开门的声响,正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着来人,下意识伸出胳膊要抱抱,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萧承宇心中一阵酸软,快步上前,抱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醒了,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宋时问摇摇头,“不是,只是刚刚翻身,才发现旁边空荡荡的没人,就醒了,哥哥,你去哪里了?”

“有些事情处理了一下。”

“唔,”宋时问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倒在萧承宇的怀里,闭上眼睛又睡过去,就在萧承宇刚要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宋时问又嘟囔一句“哥哥,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如果,你再离开我,我会躲起来,再也不会理你。”

萧承宇呼吸一窒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离开宋时问,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他怎么舍得再让他伤心难过。

绝对不会。

得到萧承宇的承诺之后,宋时问才安心的睡着了。

萧承宇这一夜心情复杂。

第二天,苏凡满脸兴奋的跑进来给宋时问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世子,你知道吗,今天一大早传来消息,阑院里的那两位不知道什么原因,昨晚半夜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阑院,离开京都,回了上京,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逃难的难民,兰息姑姑说他们走的十分狼狈,慌慌张张的,真是痛快。”

对于宋濂和宋迟,苏凡非常讨厌他们,觉得他们这些日子对宋时问的种种都是惺惺作态,只不过是因为世子在京都过的好,他们才会高看他一眼。

尤其是宋濂,他更是讨厌。

所以知道他们两人离开了,最高兴的就是苏凡了。

因为在宋濂在阑院,世子也不放心让他一人呆在阑院,所以就拜托程路多关照一下他。

可是程路太严肃了,不苟言笑,不像世子那般好说话,所以,他也不愿意跟着程路。

宋濂和宋迟一走,他就可以不再跟程路同在一屋檐下了。

苏凡还在幸灾乐祸:“世子,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

宋时问哪里知道,若不是苏凡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这两位王兄走了,还是连夜走的。

走了也好,跟他们同住在阑院里,他也觉得别扭。

......

时屿琛去找陛下告假去了,正月十五便要开朝,可是那天他人不在京都。

他直接跟萧承宇说要去南岳国。

萧承宇直接问他:“是跟宋时问的母亲有关?”

时屿琛也不瞒着,“是,陛下,你还记得臣家中原先还有一个姐姐吧。”

萧承宇自然记得。

时屿琛目光灼灼道:“臣怀疑,世子的母妃便是臣的姐姐,所以臣要亲自前往上京证实一番。”

问问的母妃是时屿琛的姐姐吗?如果真的是,那问问在世上还有亲人!问问应该会欢喜吧,

萧承宇知道时屿琛和他姐姐之间感情深厚,也想知道答案,也知道拦不住,“那你此去千万要小心。”

时屿琛:“臣一定会平安归来。”

时屿琛简单的收拾一下行囊,带着那副画,带着几个贴身的护卫,伪装成商人便赶往了上京城,去找那位苏嬷嬷。

......

萧承然这些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总感觉缺了些什么。

他一人觉得无聊,便去皇宫找宋时问,反正他知道宋时问肯定不会在阑院。

直接皇宫找他就对了。

他和小世子年纪相仿,能玩到一起。

正好,宋时问也觉得无聊,得了萧承宇的同意,便跟着宇王殿下出了宫,在马车上宇王殿下不经意问道:“十一,你最近见过时将军吗?”

宋时问奇了:“殿下不是最不想见到他吗,怎么忽然问起他的行踪来了,前几日我确实见过时将军,不过之后便没再见过了。”

萧承然哦了一声,:“听说,前一阵子十一还去了一趟将军府,那个冷面竟然还会邀请人去他府上,他没欺负你吧?”

宋时问笑着摇摇头。

萧承然道:“他肯定不敢,他要是敢欺负你,皇兄肯定不会放过他。”

宋时问:“时将军没有欺负我,他只是觉得跟我一见如故,才邀请我的。”

“一见如故吗?”萧承然喃喃道,忽生出一些失落,那个冷面将军还能跟别人一见如故?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会感到不对劲了,因为他已经有好些时日没见到时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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