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名将之后

站在擂台之上,满耳皆是观众们的呐喊声,奎牧却是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眼前的对手哥达尔,为即将到来的恶战蓄势以待。哥达尔活动了几下筋骨,朝着奎牧作出了一个“放马过来”的手势,满脸的挑衅之色让奎牧很是不爽。

比武开始!奎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进攻,与英宋和丽桑不同的是,他的攻击力道足以瓦解廷抬国对手的防御。哥达尔没想到奎牧的攻击如此凶猛,仓促格挡下接连中招,被打得血批满面。台下观众见状,纷纷鼓掌叫好,连首脑座上的戊申也大感扬眉吐气,得意地瞥了一眼托力卜。

且说奎牧已稳占上风,正打算乘胜追击一举击败哥达尔,铁肘猛然扫向哥达尔面部。但奎牧失算了,他低估了他的对手,贸然的攻击反而给哥达尔抓住了破绽!只见哥达尔身形一矮避过攻击,伸出一手牢牢抓住奎牧的手臂,另一只手下捞托住奎牧的裆部,将他整个人抗起背在肩上,在原地急速转圈。

擂台外的牛禺见养子遇险,顿时如坐针毡,好在采薇此时在别处参加医道比赛,不然她看到这一幕,肯定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奎牧被转得头晕眼花,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正试图反击之际,却被哥达尔顺力狠狠扔出!摔在擂台上的奎牧疼痛得牙关紧咬,几天前的背伤触发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你太轻敌了小子!”哥达尔步步逼近:“你以为我们廷台人都是不懂得用策略取胜的么?”

奎牧吃惊地看着哥达尔,疼痛让他面容扭曲:“你什么意思?”

哥达尔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只有你们才会私底下打探对手的底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里的每一个进入决赛的选生,我都做了调查了解。”

奎牧的确没想到哥达尔会这么做。

廷台选生历来蔑视联盟各国选生的武力,根本不屑于打探对手,更不不会花心思制定应对策略——但哥达尔不愧是名将之后,知道知己知彼的重要性,还成功地让奎牧放松警惕,误以为胜利就在眼前。

“就算你做足了准备了”,奎牧冷冷地说道:“鹿死谁手还不可知!”

哥达尔道:“你说得没错,让我们来决一雌雄吧!”话音未落,人已欺进奎牧发起了猛攻。

好一场龙争虎斗!擂台上的两人互有攻防,拳脚翻飞疾影彤彤,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两人都是旗鼓相当,正打得难分难解。

“这两个小伙都是名将之后,都是好苗子,实力也半斤两,却阴差阳错撞在一起只能二选一,实在是太可惜了!”仓穰捋了捋山羊胡子道。

“龙骑士乃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肩负御敌卫国的重任”,布那土门幽幽地说道:“必需优中选优,强中选强。”

阿鲁玛忍不住道:“那依诸位之见,他们谁更强?”

托力卜笑道:“那自然是我廷抬国的哥达尔更胜一筹!”

戊申淡淡地说道:“那倒不一定,我等拭目以待便是。”

首脑座上其他人不愿卷入联盟两大国的争执,纷纷和稀泥表达了中立的立场。但实际上,他们都认为奎牧新伤加旧伤,输掉这场比武的几率更大些。

奎牧见速战不下哥达尔,心里难免有些焦急。哥达尔除了有着廷抬人粗犷的体魄,思想作风都与廷抬人大相径庭,就连他的武技都掺杂着各国武术的影子。面对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对手,奎牧大感头痛。两人互相攻防了数十招后,奎牧抓住一个时机,使出了“十字擒首”,两手交叉后左手拿住哥达尔左面脖子,右手握拳砸向他右面脖子。脖子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一般人吃了这一招都会短暂性地失去反抗之力,而这一招的精髓就在于,趁对手暂时失去反抗之机,将其扳倒后重殴他的胸腹,达到制服对手的目的。但哥达尔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脖子粗短,比一般人更抗击打,奎牧的攻击并没有让他失去还手之力,只见他双手上捞紧紧拿住奎牧双臂将其拉近,一个铁头撞得奎牧鼻血满面。

奎牧面门被撞,心里又怒又惊,暗骂哥达尔这招数也太入流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心里拿定主意后向哥达尔发起了佯攻。哥达尔不知道奎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见招拆招以观其变。奎牧见哥达尔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意图暗自窃喜,趁哥达尔中门洞开之机,右脚侵入锁死他的退路,接着一招旱地拔葱将哥达尔举起,狠狠地摔在擂台之上!

场上场下一片哗然!众所周知,联盟各国的选生在对战廷抬国选生时,最佳的策略便是保持距离拼拳脚,贴身角力无异于自取其辱。但奎牧偏偏反其道而行,加之其强健的体格加持,竟出人意料地放倒了哥达尔。

哥达尔满腔怒火地爬了起来,背上的巨大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他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身为廷抬人的自己居然被身为大甬国人的奎牧摔倒在地,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在众目睽睽之下,哥达尔咆哮着冲向奎牧,他要用排山倒海的攻击彻底淹没这个让他蒙羞的小子。

奎牧抵挡不住哥达尔汹涌的攻势,只得靠着灵活的步法走位周旋,借以拖延时间找到反击的机会。哥达尔自然不会让奎牧得以喘息,进攻越来越凶猛,接连不断的击打进一步消耗奎牧的体力。哥达尔不仅善于摔技,拳脚功夫也十分了得,而且功中有防不留破绽。奎牧心里暗暗叫苦,深知面对一个智勇双全的对手,想靠投机取胜已然无望,遂牙关一咬全力出击,和哥达尔硬碰硬对轰!惨烈的对战大大刺激了观众们感官,场下顿时欢呼声四起,人们都伸长脖子等着看擂台上谁才是站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这太残忍了,我们难道非要这样取才么?”西奴逻娜皱眉道,她实在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了。

托力卜淡淡地说道:“真正的战争远比这残忍得多——大祭司殿下,你可知道我们的敌人戈萨人是怎么取将的么?”

西奴逻娜疑惑地说道:“不知道,敢问大将军,戈萨人是怎么取将的?”她的话音刚落,首脑座的诸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言状的表情——在座除了年幼的西奴逻娜外,其他人显然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托力卜面色凝重地说道:“在战场上取敌首级十颗以上,升为达拿勇士,杀敌过百者,封为巴赫领主——大祭司殿下现在还觉得我们这样比武残忍吗?”

西奴逻娜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美丽的双眸充满了恐惧和吃惊:“这......这太......怎么可以!”很难想象,如果西奴逻娜知道在戈萨帝国一个巴赫的领地都比云梦国大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很不幸,大将军大人说的是事实”,戊申缓缓道:“我们一直在和这样残暴的敌人作战呢大祭司殿下,如果我们不够强大,就会被戈萨帝国吞噬殆尽。”

西奴逻娜不再说话,内心却起伏不定。在西奴逻娜十一岁那年,她便被长老会定为云梦国新的大祭司,一直被祭司们严密保护着,大祭司这最高领袖的身份只是象征性的,具体的政务则是由长老们操办,她对外界实在是知之甚少,也难怪会被残酷的现实吓成这样。

话说奎牧和哥达尔拼尽全力硬拼,两人拳来脚往地打了百十回合,都已是伤痕累累,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体力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同为名将之后,这两位少年仍顽强地咬牙坚持着,只盼自己的下一次攻击能够彻底地击败对手——这个名额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不仅事关荣誉,更关乎前程,所以谁都不甘心失去这一步之遥的胜利。观众们的热血沸腾,扇风点火的呐喊助威声更让擂台之上的恶斗僵持不下。

“可恶!你这家伙怎么还不倒下?!”哥达尔气喘吁吁地说道,体力的严重透支让他举起拳头都感到费力——当然奎牧也好不到哪去,蹒跚的步法让哥达尔一度以为他下一刻就会倒下,但他偏偏硬挺着和自己缠斗不休。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遗憾的是我不得不打倒你!”奎牧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为了节省气力,他已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哥达尔冷哼了一声,也不愿再废口舌,继续发起了攻击。两人战到最后,拳脚早已没了章法,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防御,将最后的气力都用在攻击对方上,力图一击致胜。

“这两个少年可真是有猛将之风!”仓穰道。首脑座上的诸人知道擂台上的比武已到了最后的关头,都不愿错过决一胜负的那一刻,因此没人及时回应他的话,只有东道主戊申礼貌性地地回了句“确实如此”后便没了下文。

这场超乎寻常的持久战让奎牧意识渐渐模糊,接二连番的击打和体力透支正在冲垮他的意志,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了,遂把心一横,将最后的力气汇集起来,一拳猛然轰向哥达尔。本来哥达尔已是摇摇欲坠,吃了这记重击后终于再也站不稳了,仰面向后倒去,但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他仍不甘心地一脚踢向奎牧的下巴!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两人几乎同时倒地。牛禺见状忙走过来高声报倒数,场上场下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站起来的会是谁,但一直等到牛禺喊到“十”,仍然没有一个人能站得起身。

“好久没遇见打成平手了!”托力卜故作轻松地说道。

“按照传统,将由首脑座上的诸位表决谁是最后的胜出者。我认为奎牧更胜一筹!”戊申胸有成竹地说道。大甬国是联盟的盟主,影响力比廷抬国大,戊申相信更多的人会站在他这一边。

“明明是哥达尔更胜一筹!我选哥达尔!”托力卜说话间眼睛已在首脑座上的诸人看了个遍。

“我选哥达尔。”仓穰淡淡地说道。近年来,大甬国对昌涂国处理蛮洞人的关系上颇有微词,早让他心怀不满,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表明下昌涂国是不容小觑的。

“我认为奎牧更适合进入太学馆深造。”布那土门不假思索地说道。西萤国是个弱国,周遭面临着鬼方诸部的侵掠,大甬国一直在帮助他们对抗鬼方人,所有他很干脆地站在戊申这一边。

“我也选奎牧。”西奴逻娜紧接着说道。相较于西萤国,云梦国更依赖大甬国的保护,更何况西奴逻娜心里对大甬国人更亲近一些。

“我选哥达尔。”鲅略有迟疑地说道。岱国地处南方孤岛,来自戈萨帝国的威胁并没有那么迫切,虽然大甬国是盟主国,但岱国王室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雇佣了大批廷抬国的雇佣兵,权衡利弊后鲅最终决定卖给托力卜一个人情。

虽然是三票对三票,但托力卜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他知道雷泽国会支持谁。

果然。

“身为一个大甬国人,能和一个廷抬国勇士打成平手,本身就已经赢了,不是么大将军?”阿鲁玛美眸盈盈似水地看着托力卜,嘴角的那抹微笑让他无法拒绝。

托力卜有些感激阿鲁玛给他台阶下,微微一笑道:“大公主殿下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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