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 28 章

禅院甚尔懒散地靠坐在位置上,指间的马券被夜风吹着,方正的纸角不停蹭过男人的掌心,激起一阵微不可查,却又的确存在的酥痒。

少女在赌博上似乎真的被神明眷顾着。

随着场下的欢呼声,披着星光的黑色骏马以绝对的优势夺得第一。

又中了啊。

禅院甚尔微微抬手,看着马券上被涂黑的5号,唇角轻佻。

半年以来的第一次中奖,还是托了她的好运。

马券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折叠起来,放在掌心里,随手揣进裤兜。禅院甚尔站起身,垂眼看着身边眉眼弯弯的少女,慵懒道:“要去玩玩儿么?”

闻言,本来还在笑眯眯和场下马儿挥手的鹿伏兎砂糖呆了一下,看着面前插着兜,对她说话的甚尔,傻愣愣地眨了眨眼,“什么?”

她怕自己幻听了。

“去看灯饰展?”

甚尔换了个问法。

鹿伏兎砂糖这下听清楚了,果然不是她的幻听。

“好哦。”

她站起身,一双猫眼亮得惊人,“现在那里一定很漂亮!”

就在马场的入场位置,是一大片浪漫的灯光野原。随着夜色渐深,支撑在下面的透明塑胶撑会被完美掩盖,漂亮得像银河倒灌一样。

“那走吧。”

男人说着,揣在兜里的手伸了一只出来,递到她面前,“半小时的时间,还有剩。”

鹿伏兎砂糖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伸手握了上去。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她曾经可爱的崽又回来了!

一旁,发现自己似乎被完全无视了的孔时雨耸了耸肩,挑了个观赛区的位置坐下,准备坐一会儿就走人。

他可不想吃了狗粮后,还给禅院那种家伙当司机。

不过....

西装笔挺的地下中介咬了根烟,余光扫过快要走出观赛区的身影,吸了口烟。

他还以为,禅院这辈子会死在一个看不见光的雨夜,或者伸手不见五指的下水道里。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最漫长的夜。

结果没想到

那家伙居然还真有人在乎。

莫名的,孔时雨笑了下。

...

场外。

黑夜下的灯光野原比她想的还要梦幻。

细碎的星火在夜风下,微微摇晃,让她有种置身在宇宙星空的错觉。

灯饰展很大,令人目不暇接的灯饰很多,所以这里只停留了很少的人。

甚尔牵着她,绕着边缘不急不慢地走,自然到她都忘却了心跳。

慢慢的,鹿伏兎砂糖的注意力放到了两人相握的手上。

她的手指比甚尔细小很多。

两人牵手的方式不是亲昵的十指交缠那种,而是她被单方面包裹在了男人宽大的掌心里,暖得透不进一丝冷气。

有点像从前她还是咒灵的时候,他们“牵手”的模样,鹿伏兎砂糖想。

那个时候,他们“牵”过很多次。

在禅院的小花圃,夜晚朱红的屋檐,以及训练场里漆黑压迫到令人透不过气的“帐”里。

咒灵的她没有指节,也没有分开的五指,只有浑身圆滚滚的柱形触手,所以“牵手”的方式,只能是用触手一层又一层地将小孩儿瘦弱的手腕连同手掌一起裹住,就像现在这样。

没想到,现在倒反过来的。

鹿伏兎砂糖想着,忍不住笑弯了眼。

“你换鞋子了?”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甚尔突然出声,懒洋洋地问道。

“嗯,因为之前那双不能沾水。”

鹿伏兎砂糖点了点头,“换下来的小海胆暂时放在孔先生的车里了。”

她本来想自己保管的,可是没有袋子,抱在怀里又似乎有些奇怪,所以干脆暂时先放在车里,等要走的时候再取。

“孔先生?”

甚尔听了她的称呼,嗤笑了一声,“叫那家伙名字就行了。”

“没问你要钱?”

鹿伏兎砂糖有些莫名,“要什么钱?”

甚尔挑了挑眉,侧眸瞥向她,“当然是接送费和保管费了。”

“......没。”

鹿伏兎砂糖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看向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孔时雨不会觉得她是故意在白嫖吧??

想到这里,她停住了脚步,“要不,我们先回去,我把钱先付了?”

“你傻吗?”

甚尔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掌,嗤笑道,“有便宜不占是蠢货。”

“管他干嘛。”

“......你们不是朋友吗?”

这话,她也问过孔时雨。

“朋友?”

甚尔满脸嫌弃,“我可没有那么倒霉,和那种家伙做朋友,不过是工作伙伴而已。”

嗯....这个回答也很耳熟。

鹿伏兎砂糖在心底默默吐槽,这么有默契,分明就是朋友好吧。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走到了一处卖小手工的地方。

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义卖摊位,招牌上写着收入将全部捐赠儿童福利院。

鹿伏兎砂糖看了下,是些藤编的镯子和小物。

“老板,我想买这个。”

她拉着甚尔停了下来,对着老板指了指摊位上一个藤编手环。

精致小巧,上面还带着几朵热缩的樱花,很像从前,她一直想等到春樱绽放时得到的花环。

可惜,她没能等到来年的春天。

“请稍等,客人,这边是有客人提前预订的,我帮您马上编一个新的!”

店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瞄了眼她想要的款式,麻利地抽藤编织。

几分钟后,女孩子有些为难地看着她,“小姐姐,热缩樱花没有了,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换成紫菖蒲行吗?”

小巧的紫菖蒲被递了过来。

艳丽的紫色,和那个时候暗室里的疼痛是一样的颜色。

鹿伏兎砂糖的瞳孔在这瞬间骤缩,愣在了原地。原本被甚尔暖热的指尖,逐渐冰凉。

直到,她微颤的指尖被男人握紧,压力的施加,让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一双暗绿的眼,染着阴翳,却依旧是有生机的。

这里不是咒灵堆。

她慢慢眨了眨眼,回过神来,避开了刺眼的紫色,低声道:“抱歉,我不喜欢紫菖蒲,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好的,一共500円。”

鹿伏兎砂糖正准备付钱,握住她的甚尔突然放开。一只长手越过她,将2枚500円硬币递了过去,将镯子接了过来。

嗯……?

她有些茫然地抬眼,只见男人垂眼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她看不太懂。

“没有樱花,就伤心成这样?”

甚尔朝旁边的女孩子示意了下,又接过了几根藤编,指尖灵活地折叠扭转,没几下就将一朵编织的春樱加在了镯子上,递到了她面前。

“伸手。”

鹿伏兎砂糖看着面前精致的藤编春樱,呆呆地伸出手,微凉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手环上还带着男人的余温。

甚尔似乎对自己的手艺还颇为满意,戴上手腕时,他还伸出指腹轻拨了下。

手腕因为外力,轻轻晃动起来,让她觉得有点痒。

“满意了?”

禅院甚尔看着少女逐渐恢复光亮的眸子,低声问道。

“嗯,我一直想要很久了。”

鹿伏兎砂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镯子,抬眼认真道:“谢谢。”

他没回话,狭眸看着她。

看到她不自觉开始有些紧张起来,男人才漫不经心地伸手压了下她的头,转身道:

“走了。”

...

逛了一圈,他们重新回到了观赛区。

孔时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鹿伏兎砂糖想起了寄存在车上的鞋子,轻轻“啊”了一声。

“我的鞋子还放在车上。”

甚尔不以为然:“喜欢就再买一双。”

鹿伏兎砂糖皱眉,眼巴巴地看向他,“那个小海胆很可爱,我只想要那双。”

炸起的、软乎乎的小海胆,和她炸毛的时候有亿点点像。

“啧,麻烦。”

甚尔插着兜,挑眉看向她,“拿回来,你要付给我什么报酬?”

鹿伏兎砂糖愣住,在脑子里计算了下自己仅剩的身家,提议道:“……想要再赢两把吗?”

这是她觉得花钱最少,甚尔却最无法拒绝的报酬了。

闻言,甚尔忍不住勾起了唇,眼底有些笑意,“就这么确定能包赢?”

鹿伏兎砂糖迟疑了。

因为她确实是凭直觉选的。

“算了。”

就在她还在思索该怎么组织语言忽悠过去的时候,甚尔突然开了口,“这个报酬我接受了,下次和我去京都最大的赛马场。”

“.......”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鹿伏兎砂糖感觉自己好像一条傻呆呆往人钩上咬的鱼。

想了想,她干脆趁机道:“好,不过之后无论赌什么,你都要带上我!”

这样她就不担心万一有情况,自己找不到人。

“你确定?”

禅院甚尔有些意外的挑眉,“大小姐,那种地方可不像club或者这里这么干净。”

毒品,斗殴,色情交易,什么样的垃圾都有的垃圾场。

“当然!”

鹿伏兎砂糖坚定地点头,“如果你不带我去,那至少以后我打的每一个电话你都要接。”

男人未置可否。

鹿伏兎砂糖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心里一喜,感觉有戏,立马补充道:

“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她说,“你没在的两晚上,我……都睡不着!”

因为太冷了,她完全没睡着。

半晌,大概是被她真挚的言语打动,黑发碧眼的男人慢慢勾起唇角,俯身凑近,用一种磁性而戏谑的语调缓缓说道:“大小姐”

“……什么?”

鹿伏兎砂糖看着面前凑近的俊脸,有些紧张。

“这么关心我,难不成其实你是想给我当老婆?”

说完,也没等她回答,禅院甚尔就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表情薄凉。

“可惜。”他说。

“这辈子,我不打算有老婆。”

鹿伏兎砂糖:“………………”

作者有话要说:甚尔,你好勇啊!不要的老婆可以拿到我这里来换不锈钢盆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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