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沉默着坐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开口。
入耳的只有外面牛明辉带着手下气急败坏地叫骂声，痛骂着王承望还有一群活下来的士卒。
他们当然没有死，准确的说是宋方不想让他们死的没有价值，就如同那些家丁一样，去修城墙也是贡献了自己微薄的力量。
这是士兵……
就当作锦衣卫的训练对象就好了。
比如王承望，就在和牛明辉拼死战斗，但是手中的刀连边都蹭不到，每每有机会的时候，又被牛明辉轻而易举的闪开……
王承望好歹也是行伍出身，身手也是有的，劈砍撩砸直击要害也是不手软。
比上负责宋方安全的锦衣卫……
单是牛明辉还有精力骂他就能看出高下了。
“幽州。”
终是忍不住一片沉寂，宋方沉沉说了两个字。
原以为幽州因为罗艺之死会好一些，起码相比太原里世家大族的这些人会好一些，但现在看来和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是世家大族一手遮天？
“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头来翻过去还是这些人的后子后孙。不然那些世家如何发迹至今？”
“这些事与我们明君圣裁又有何关系？”
都说皇帝背后的路是千万将士和功臣用血用肉拼起来的血淋淋的路，但是这些豪门搭起来的敛财之路又何尝不是呢？
起码将士浴血奋战染血疆场起码还能换来一个“王公贵族”，但是他们那里只有自己。
为世家豪门牺牲也就只有一句“可惜了。”
“确实！大唐给我的地方反而是整个辽东最差的！世家豪门俨然已成气候，这已然是我遇到了的第二个掌控军队的豪门世家了！”
宋方咬牙切齿低沉地吼道。
只是谁也没想到染指军队的是宋家自己，一时宋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想自己打下来的地，那里那个地方有世家豪门？
他们是不是世家，能不能成世家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幽州石家必须死，那另外九家又当如何？”
“一并处置，斩草不除根早晚还是有人横遭此祸！”
宋老太公点了点头，拉着宋朝之的手没有放开，就像要补回儿子在外面丢失的爱。
听着宋方的话，点了点头，道出了些许无法躲避的理由。
“理应如此。石锦是石家大小姐，铁福是铁家家主的奴仆，而老二的媳妇……也是王家的人，还有那‘六师爷’……”、
幽州十族那自然是和其他氏族豪门一样，内里互相联姻，如同铁板一块一致对外，号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哪怕单独对待石家一户，对他们而言也是如同在铁板上撕开一个大口子，多少会有些锋利的刺因为暴力的破坏而暴露出来。
“啊……”
宋朝之嘴张开一个字害没说出来，手就被宋老太公一拉，顿时又闭上了。
只能默默听着老太公和自己儿子嘱咐着。
“剔除石家的时候不可能完全无视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而不触及不伤害其他家。哪怕他们最初结盟不是为了利益，只是为了一片和气共同发财，但要现如今祸患要殃及自身也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你刚刚想说什么？”
总想只处理一家，最后得罪的只能越来越多。
这就是老太公想表达的。
“我是想给方儿说‘智取为上’。”
“且不说幽州的部队有没有被渗透，石锦等人一死，幽州已然是有了讯息，必然是做好了准备。即使是必胜，也会留有三患。”
“其一江山刚刚安定下来，立国定邦的事也传遍五湖四海，再起兵马恐怕别国或者远地会有猜忌；”
“其二是大兵压境因为惧怕世家望族必然会望风而逃，以他们的手段逃入大唐或逃向他地，再追便难于上青天；”
“其三，杀鸡给猴看固然有效，但也要适度，如果建国前就对幽州世家下死手，其他各地的世家阀门恐怕会联合起来与我们不利。”
前两条宋方点点头应了下来，只是这第三条……
宋方突然想起了谁，尴尬一笑。
知子莫若父，一看宋方这个表情宋朝之就知道宋方之前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宋方倒是没有隐瞒，就把太原王家的“悲惨”经历说了出来。
听了这事，宋老太公倒是先笑了起来。
“你这个度不是抓的很好吗？杀了王家你可有动其他氏族？”
太原也不是只有王家啊，但其他家族很快就表示配合，相信席君买也不会主动动手。
宋方选择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这事我知道，你做的很好！你手下那个姓席的小兔崽子也做得很好。你父亲的意思就是如此，掌握一个度。对那些无仇无怨的，毁了他们可以，留条命留条后路。日后你的人处理其他各地的豪族也可以用他们的事来一个棒子一个甜枣讲着收编，省事。”
要是有主动投靠他们，归顺朝廷差遣的那更好，说不定还能成为当地的唯一豪族。
“行了，那我明日便出发前去幽州？”
“不急，我们的行囊还没收拾好呢！”
“啊？”
宋方一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打点行囊”的老太公还有……站在后面面壁思过的宋泉之。
想起自己的妻子、数个儿女都间接死在幽州氏族手上，宋老太公心里就无比难受，面色渐渐阴沉下来，已然没了刚刚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样子。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老头罢了。
“泉之……唉，算了。到了幽州让他也证实他说的话吧。”
即使一家人都不信，哪怕老太公自己也不信，但作为父亲还是要给他这么一个机会。
宋泉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说为了帮母亲报仇，还是他就是贪图富贵荣华才和氏族合作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兄弟呢？
反正对宋方而言，宋泉之的下场要么是被人监视着作为贫民对过一生，要门菜市口一刀的事。
这些长辈们在乎的，还是最后宋泉之配不配入祠堂而已。
另外就是宋方此行的目的，那本族谱里有没有宋泉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