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十五杯

刚落进池塘的时候狠狠呛了几口水,当下人都傻了,好在我穿越前是会游泳的,身体本能的反应比脑子快了那么一点,脑子没动四肢就已经动了起来,努力把头送出水面。

呼吸到空气之后意识才又回来,才想起来哦这是落水了我得自救。扑腾了两下找了找感觉,可怜这是个荷花池,里面的荷叶茎干密度很大,游起来极为不便。

加之茎干上还有大的刺,扎得我肉疼。

红莲在岸上焦虑地喊我:“飒飒!”

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红莲和另一人一道将我拽了上来。

我躺在地上吐水:“咳咳咳……”

可他妈把我呛坏了。

身上的衣服都被勾破,手臂上还划出了不少细小的血痕,疼得我只想哭着找妈妈。

“姬一虎!”红莲气势汹汹,“都是因为你,飒飒都变成这样了!”

姬一虎,又他妈是姬一虎!看老子不把你腿拧下来。

我一边绞着身上的衣服一边斜乜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小姬将军来后花园做什么?”

姬一虎一吃瘪:“我……我忧心公主殿下,便来瞧瞧。”

我眯起了眼睛凶巴巴盯着他,说出的话也毫无涵养:“忧心个屁,你是觉得公主殿下和我在一起不安全?”

姬一虎一愣:“倒……倒也不是。”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我落了水本就心情不好,此番懒得与姬一虎废话,说起话来也就冲得很:“不是什么?那你来干什么的?专程把我吓掉水里去?”

姬一虎当下被我凶得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说不出话。

红莲将我扶了起来,贴心地问我:“飒飒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我没事,只是那朵长得甚好的芙蕖遭了殃,没能替你摘回来。”

红莲瞪我,嗔怪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提芙蕖!你没事就好了。”

我冲她笑了笑,心情好了些许。

红莲再也不理会姬一虎,挽着我的手臂道:“走,我们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待到刚换好件衣服,我掩着鼻子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几个喷嚏把我人都打懵了,站在屏风边上晃了好一会儿神才堪堪反应过来。

如今虽是伏暑的天气,我后背却阵阵发凉,由着水灵灵的小宫女替我将头发上的水绞干,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还有点涨。

我揉着额角甩了甩头,想着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红莲一边替我上药一边气哼哼地道:“这姬一虎真是讨厌死了!”www.)

“谁说不是呢?”我拉下袖子就往被窝里躺,“殿下你可离我远些,免得你也遭了殃。”

红莲甚是忧愁地看着我。

“飒飒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冲她笑了笑安慰道:“没事的,着了凉染了风寒,休息两日就要好的。”

红莲点了点头。

喉咙有点痒,我又咳了两声与红莲说:“最近我睡外面你睡里面吧,免得我晚上咳嗽打扰你。”

原先红莲还觉得不要紧,但而后听我咳得撕心裂肺,又听我劝了几句,才勉强同意。

喝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这着了凉的发烧与劳累过度的不同,累久了病倒只需要多加休息,加之我还是年轻力壮,恢复起来必然很快。可着了凉之后就与自身的免疫系统有关系,不是睡几天就能好的。

这年头的医疗水平赶不上,喝的药也是缓慢才有作用,虽然因为年轻免疫系统良好,但恢复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本是来避暑玩乐的,只是还未开始玩乐就遭了这么大的罪,如此想想头更痛了。

“飒飒,我这里有南阳进贡的陆月白,你要吃吗?”

红莲提了个篮子蹦蹦跳跳往我床边走,篮子里装了几个圆润肥美的桃子。

陆月白,是了,南阳名桃。

我从床上撑着坐起来,接过红莲递过来的桃子好好打量了一番,桃子大小适中、形态端正、色泽鲜艳,入手沉甸甸的,外皮又有些许扎手,果然是上好的进贡。

可是——等等。

我问红莲:“这桃子是南阳进贡来的?”

红莲咬了一口,眨着眼睛与我道:“是呢,南阳每年夏天都会进贡桃子呢,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南阳今年大旱啊。”

经我一说,红莲的动作顿了一顿,愣愣道:“是哦,哥哥还因为这件事被外派,都没法在行宫里陪我玩了。”

我冲她笑了笑:“红莲你想啊,南阳的土地都种不出粮食了,怎么偏这桃子还能长出来呢?”

红莲这才get到我的重点,看着那桃子想了好一会儿:“怎么会这样呀?”

我端着那只桃子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因为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陆月白是供王家享用的,自然不会短缺,不过南阳的旱灾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目的也必然与夺嫡争储有关。

根据我的推测,唯有夜幕所支持的公子当上了太子,这场灾情才会有所缓解。

红莲眨着一双圆圆的杏眸问我:“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南阳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知九公子……”话到一半却咳了起来,“咳咳咳……”

“啊呀飒飒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躺下休息,晚饭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这两天发烧也吃不了什么,左右都是喝粥,嘴里淡出个鸟,但又不敢吃什么油腻荤腥的,我掐着自己的脸,觉得那一层婴儿肥都瘦没了,再照镜子也果然,下巴都瘦出尖了。

我叹了口气:“倒也不用什么,就和往常一样,喝粥配两个小菜就行。”

红莲将桃子放回篮子中:“好。”

晚些时候吃完粥喝了药,便裹在被子里发汗。

夜里半梦半醒时被热得心生烦躁,一把掀掉了被子将手脚都露在外面,这才感觉一丝凉意,然而潜意识里又觉得这样做不妥,自己好像是发烧来着,得把被子盖起来。

这想法刚刚产生,下一刻就有人替我将被子拉到肩上,我心说这宫里的宫女也太贴心了,然后骤然醒过来。

我本不是睡得特别死的,又加之这些年习武比从前更警觉些,也有下意识听人脚步的习惯。方才替我盖被子的人脚步轻得像是刻意隐藏,绝不是这宫里小宫女的样子。

果然,睁眼便见一人站在我面前,墨衣墨发,像一只乌鸦一般。

“墨鸦?”我揉了揉眼睛,“怎么是你?”

月光透过雕花的木床落在他肩上,黑漆漆的羽毛也镀了层银似的,他就这样站在半是阴影半是月光中,垂了一双墨色的眸子将我打量。

“听说你落水染了风寒,来看看你。”

我闭眼在心中长叹两声,才又睁眼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丢人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墨鸦笑了笑。

我突然想到什么,抖了抖肩膀:“小白凤不会也知道了吧?”

墨鸦一挑眉:“怎么?”

我裹了裹被子,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要是知道我这么丢人,那我在他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不就不完美了?”

墨鸦差点揍我:“都快完蛋了还臭美。”

“所以你今天就是来损我的是吗?”

“也不全是。”墨鸦从怀中摸出一包什么东西放在床头桌案上,“鹦歌知道你病了,就买了些蜜饯让我带给你。”

“你是觉得这行宫里没这东西?”

然而墨鸦早已看穿一切:“小殿下能让你吃那么多?”

“……”

他说得不错,红莲谨遵医嘱,基本不让我多吃什么零嘴,可算是把我憋坏了。

我突然想起墨鸦提了鹦歌,便质疑地看着他:“鹦歌姐姐为什么不来?”

我心说看你不如看美女,还是不会损我的美女,和你磨嘴皮子能让我折寿。

墨鸦眼神微微一动,闪烁其词道:“她有任务。”

“那——”我转了转眼珠,逼问他,“你和鹦歌怎么样了?”

这话像是踩到了墨鸦的尾巴,他当即就跳脚:“什么怎么样?”

“你知道我问什么呀。”

墨鸦翻了个白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眨着眼巴巴地望他:“我好奇呀。”

墨鸦比了个要走的姿势:“我走了。”

“哎哎哎……”我急忙抬手摁着额角,装出一副虚弱得快要不行的样子,掐着嗓子道,“哎呀头好痛。”

墨鸦显然并不上当,但仍旧很配合我:“要怎样才能好呢?”

我继续装腔作势:“听点八卦才能好呢,最好是我曾经的上司墨鸦和好姐姐鹦歌的。”

话刚说完,下一刻额头上就挨了一弹,我登时睁了眼,就见墨鸦好整以暇地在月光下欣赏自己那副手套。见我瞪他,这才笑盈盈地道:“那你想吧。”

我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你……”

确认过眼神,是我斗不过的人。

“飒飒,有人吗?”

红莲打着呵欠从内室走出来,我见她披头散发,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就道:“没人,我说梦话呢。”

墨鸦在听到红莲脚步的那一刻就从窗子里翻着消失了,还十分顺手地将我原先开着透气的窗关上。

红莲将信将疑,不过多半是因为没睡醒的缘故,她也没多想,点了点头又回去睡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晚上不开点窗睡觉这是要憋死我,就下了床,重又将窗户打开些。

正巧瞧见今夜的月亮珠圆玉润,算了算日子是十六了,果真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冷清清的空中也不见有星斗,只一轮月亮,明晃晃的投了一片晶莹。

海上明月共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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