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回 无状(1)

三人瞬间过了三十余招,费威也射了三十余箭,为李清影功力所慑,本来还有一成进攻,现在全成了守势。但李清影只要有离开之意,二人便攻上一招,将他击退。

李清影越打越是烦躁,招式难免不纯。一个不留神,一支飞箭擦着右耳飞过,为飞羽所刮,只觉火辣辣的疼。暗想:“再这么下去迟早一个失手会被箭射中。”倏地长枪一转,分别刺向齐言、但青梨二人,枪长手短,二人只得后退一丈。李清影长枪在地上一点,借势后退与二人又拉开一丈。转身长枪脱手,直刺费威。

二人本来相距十丈远,长枪在他内力鼓荡之下,如同最为锋锐的利剑,瞬间来到费威眼前。费威手持强弓硬弩,急忙横弓一挡。手中硬弓即断。二人毕竟相距太远,被硬弓阻挡,枪势衰竭,在费威面前停下。费威惊出一身冷汗,李清影直呼“贼老天”。

这时,齐言一前一后两枚黑羽镖已经射到。但青梨也揉身上前,手中短棍向李清影背后点到。李清影侧身躲过背后一镖,右手抓住另一枚黑羽镖,只觉那镖轻飘飘的,似乎只有羽毛的重量,手上用力,丢向但青梨。

却在此时,黑羽镖竟然忽的散落成十几片,向但青梨飘去。但青梨吃了一惊,急忙向后一闪。不想飞镖又急又猛,还是未能躲开。齐言急忙伸手将但青梨拉到一边,黑羽镖擦着身子而过。费威从旁边弟子中夺过一支硬弓,又指挥众人向李清影射到。

李清影无意中启动了黑羽镖的机关,大喜,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但青梨的左臂,只觉他手臂又滑又腻,如同女人一般,差点脱手。右足上前,别在他身后,跟着身子一旋,将但青梨挡在身后,左手来抓齐言右臂。

只听的噗噗之声,但青梨被射成了刺猬,李清影感觉背后由箭头刺到,急忙闪身,暗想:“好霸道的箭。”不及细想,看齐言收臂闪躲,左手猛地一场,抓住齐言右手,反手回扣,一掌拍向齐言头顶。

齐言花容失色,大喊道:“李芊儿!”李清影吃了一惊,右手摁在齐言头上,喝道:“李姑娘在哪里?”齐言道:“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李清影伸手将她放开,现在去了一个强敌,也不怕她有什么花样。

齐言道:“她就在金陵,一直没有离开。”李清影道:“你们又抓了她?”齐言道:“我们阴阳教说话算话。虽然陈焕已经不是教主了,但他说的话也算话。”李清影道:“好!那你们走吧。”齐言道:“多谢!”转身扛起但青梨的尸体道:“所有阴阳教弟子,快速撤离。”

李清影不理会阴阳教的人,转身冲向宫中,他刚刚与三人激战,无暇顾及宫中之事,现在终于抽身,可谓心急如焚。疾步向宫中冲去。

此时宫门外已经战作一团,虽规模不及大漠之战,但双方战力惊人,就威势而言,不妨多让。李清影贴着城城墙,三掌逼退三人,夺过一柄长枪,向墙头掷出,只听的“当”的一声。枪竟然没有刺入城墙。要知皇宫城墙乃是花岗岩配着糯米又有特殊工匠手艺浇筑而成,他全力一击,也只是砸出一个小洞,无法将枪头没入。

李清影本想接着枪跃上城墙,如今看来,已经不可能。

他略加思索,打定了主意,飞身而上,沿着城墙瞬间飞到三丈以上,城上城下的守军见状,不知他的来意,对他万箭齐发。李清影大喝道:“我是宁王,我要去见皇上。”双足在墙上轻轻一点,瞬间向左挪动一丈,身子下滑了两尺。借势向上,又飞起两丈。这两招极为快速,一挪一跃之下,已经躲开箭雨。

两军交战,一时间哪里分得清是敌是友,更何况还有可能是敌人卧底?

李清影跃上三丈有余,距离城头还有两丈多。在墙头用手用力猛托,身子倒悬,又上升了一丈,加上本身身高,距离城头已经不足一丈。城上之人见状,滚木雷石纷纷砸下,李清影感觉强烈的劲风由上而下袭来,右掌在墙上一托,横移一丈,双足反勾,身子正旋而上,头部已经到达城墙之位。左掌在城墙边撑起,飞起一丈多高。越过城上众人,借助着向前之势,在另一侧墙头一点飞出,身子当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城上之人纷纷射箭,箭羽尚不及李清影之身,已经开始坠地。

李清影如同大鹏展翅一般飞落在地上,双足用力,向前弹出,冲到一个太监面前道:“皇上何在?”那太监战战兢兢道:“皇上在景阳宫。”

李清影足下不停,直奔景阳宫而来。门前守卫森严,看是李清影道:“王爷来的正好,皇上召见。”李清影不敢停留,直接进入,拜倒道:“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李显面容苍白,看到李清影,心下略安,又看他浑身是血,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道:“宁王无恙?”李清影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并无大碍。”一旁的韦皇后道:“宁王此来,必有退敌之策。”

李清影看李显,韦皇后,安乐公主李裹儿竟然都在,暗想:“太子一大早发生宫变,李裹儿竟然已经进宫,想来是昨晚并未出宫。”道:“此次为太子与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勾结。羽林卫乃皇家卫队,只要皇上登高而呼,必然倒戈。”

韦皇后道:“李多祚掌管禁军而是多年,耳目遍及整个禁军,根深蒂固。如此行动,未必可行。”李清影道:“皇后所言极是。李多祚不过一靺鞨降将,只是羽林卫跟随叛变,不过是军中令行禁止而已。其行实则名不正言不顺。”韦皇后道:“哦,你且说说。”

李清影道:“恕臣之言,若太子叛变当直杀入宫,而不是先去了梁王府,将梁王府上两百余口尽皆屠戮。此举明显为公报私仇。如今转而围攻皇宫,实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皇上登高而呼,赦免其罪,羽林卫必倒戈相向,保卫皇上。”

李裹儿吃了一惊道:“梁王府全没了?”李清影点点头道:“高阳郡王与梁王一同丧生于书房之内。”李裹儿跑到李清影面前道:“你亲眼看到的?”李清影点点头道:“正是。”然后取出一份奏折道:“这是梁王本打算在早朝时呈上的折子。”

李裹儿抢过了,快速翻阅几页道:“没错!昨天他们还在商量这个事情。”说着眼泪婆娑,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定要将李重俊这个孽种碎尸万断!”她这般说,把李显也骂进去了。李显不知是没听出,还是不在意,脸上丝毫没有变化。

韦皇后神色微微一变,声音一软道:“清影,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皇上乃万金之躯,你亲涉险地,谁能保证皇上万无一失。”李清影道:“长安城高墙厚,皇城更是如此。皇上只需立于城墙,羽林卫看到皇上,必会倒戈。再者有臣于皇上身边守卫,可保皇上无忧。”

李裹儿道:“父皇,我们走!”拉起李显就向外走去。韦皇后道:“安乐,你不要任性。”又转向李清影道:“清影,你有几成把握?万一皇上有个闪失,这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李裹儿道:“母后,别啰啰嗦嗦的了!有表哥在自然不会有闪失。”李显被李裹儿拉着半推半就的走出景阳宫。”

韦皇后也快步跟上,李清影紧随其后,本想解释一番,转念一想,皇帝都出来了,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便闭口不言。

一行人走出,众军齐刷刷拜倒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李裹儿不耐烦地道:“平身、快点平身。轿辇快过来。”李显道:“不必了,我们走过去。”李裹儿道:“是,父皇!”

从景阳宫走出,便有许多人跟随护卫,不多时来到了玄武门,当年太宗皇帝便在此处宫变成功,愍太子在此宫变失败,今日太子又来到了此处。

李显、韦皇后登上城楼,李裹儿和李清影紧随其后,双方正在混战,除了周围之人,也未察觉皇帝已经到了城头。

李清影都运内力,大声道:“皇上驾到!”这句话有“狮吼功”的影子,远远的传了出去,甚至连宫外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军一听,不由得停止攻防,纷纷向这边看来,一时间寂静无声。

李显大声道:“李重俊!你为何犯上作乱!”太子李重俊也没想到一向软弱的父亲竟然真的亲临城头,心气先没了半截,喃喃道:“因为……因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旁边的李多祚见状,忙说道:“皇上,我等并非造反,只是梁王祸乱朝纲,韦皇后淫乱后宫,实为‘清君侧’!梁王已被我等诛杀,只要皇上下令废掉皇后,臣立刻弃兵卸甲,领罪受死。”

韦皇后道:“李重俊,你贵为太子,只因素来顽劣,本宫管教的严了些。你却因不是本宫亲生,目无尊长,言行无状,是为不孝。今日犯上谋逆,是为不忠。不忠不孝之徒,如何掌管这大唐天下!”

李重俊大怒,喝道:“你只宠爱那纨绔女儿,堂堂太子至尊,还要被一个小丫头当面羞辱,如何能忍得了?”韦皇后道:“这么说来,你承认是因为泄愤而造反了?”

李重俊一时语塞,目瞪口呆。

李显道:“羽林卫的将士们听着,你们都是大唐最忠诚、最勇敢的勇士。只因受太子和大将军李多祚蛊惑,这才犯下大错。只要愿意放下兵器,朕便既往不咎。君无戏言!”

李显说完,李清影又重复道:“皇上有旨:羽林卫的将士乃是大唐最忠诚、最勇敢的勇士。只因受太子和大将军李多祚蛊惑,才犯下忤逆大罪。只要愿意放下兵器,便既往不咎。君无戏言!”他声音极大,又传的极远,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军面面相觑,忽然,听到“当”的一声,有人丢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投降。一人投降,羽林卫众军纷纷抛下兵器,跪地投降,一时间呼啦啦的的丢弃兵器声响彻宫门。

李重俊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拨马便跑。李多祚吃了一惊,急忙喊道:“大家冲进去杀了皇帝,太子登基人人皆有封赏!”但投降之人越多,便有更多人投降,甚至李多祚旁边之人都纷纷拜倒在地。李多祚状如痴狂,回剑连着斩杀三人,仍无法组阻止众人投降。

李多祚心一横,从腰间摸出宝弓,弯弓搭箭,射向李显。李清影已经见识过费威的箭法,他虽然也是能征善战的悍将,如何比得了费威?身子一晃来到李显面前,伸手抓住飞来之箭,反手掷出,这一箭夹杂着破空之声,直冲李多祚而来。

李多祚一箭射出,便要拨马逃走,却被一箭射入后心,掉落马下。

李显看弓箭飞来,早下的呆若母鸡,看李清影挡住,这才略微定神道:“宁王,捉拿叛贼李重俊。”李清影道:“是!皇上!”招呼副将黄成道:“你去接受羽林卫投降。”黄成大声道:“是!”

李清影飞身而下,等他落地时,李重俊在几个死侍的保护下,已经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宫外。只好从旁取了批马,向外向外追去。宫门前人多眼杂,李清影盯着亮银甲而去。出得宫门,却见李重俊一行人向西而去,不敢怠慢,急上前追。

李重俊所骑乃万中无一的良驹。李清影随手取的一匹马,虽也是军中良驹,却无法与李重俊所乘相提并论。城中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知朝中有大事,都闭门不出,免得受到牵连。本来十分繁忙的街道一时间竟空荡荡的。李重俊可以纵马狂奔。

眼看与李重俊已经越来越远,李清影拼命抽打马身,亦不可更快。

李重俊冲出长安,慌不择路,径向西去。他怕人追赶,专捡荒僻之路前往。随行之人马匹不如他纷纷落后,李清影也不去理会,只寻李重俊。

李清影出城追了一个时辰,终于看不到了李重俊的身影,只好勒住马暂且休息。反正追不上了,只好沿着于途的马蹄印追去。李重俊宝马跑的虽然快,马蹄也与寻常马不同,此处已经是山野之地,人迹罕至,倒不容易跟丢。

跟了半晌,感觉腹中饥渴,在路边摘了野果子吃了,又怕马蹄声让李重俊惊觉,将马拴在旁边树上,踏着轻功追来。过了蓝田,马蹄印转向钟南山。此处土地湿滑,更容易辨别。他足部落地,在树林中穿梭,又寻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到了李重俊的身影。

只见他在旁边喘着粗气,半日的奔波让他疲累不堪。身边还有四个护卫勉强跟得上他。这时一个护卫道:“太子,男的死了,女的让她逃走了。”李重俊大怒道:“废物!她走了岂不是让人知道我们在这儿!快去追!”那护卫忙道:“是!”便要翻身上马。

李重俊又道:“别去了!谁知道你是去追那个女的,还是给李清影通风报信!”那护卫无奈,只好再翻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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