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1944

世贸大厦是纽约乃至整个国家数一数二繁华的地区。

其人流量之大,人口密度之高远超其他区域。

“我还是觉得那个所谓的血祖在石心集团的可能性更大。”金说道。

“他狡猾,残忍,充满质疑。只有被他完全掌控的东西才能取得他的信任,他不会受限于人类势力,也不会告知人类自己的位置。”赛特拉基安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们在明天上午出发,只要检索的地方够多,就有希望发现他的踪迹。”

见老人如此确信与焦急,没有人提出异议,但谁的心中都没有底气。

店铺前方有声音传来。

诺拉带着伊弗的儿子扎克正拍打着橱窗。

“伊弗呢?”乔林拉开栅栏,将她们放了进来“我们明天上午有行动。”

“去找···他的前妻了,我希望你们能等一等他。”

赛特拉基安走了过来“最迟下午一点,我们必须赶在白天行动,即便阳光照不进地下,血族在白天也会休眠。”

是夜。

乔林坐在仓库的大桌前,摆弄着那把萨杜之剑。

剑身的材质略微强于二级金属,但又达不到三级的标准,属于勉强能用的范畴。

而那城市捕鼠员瓦西里则坐在对面鼓捣着几盏紫外线灯。

他把几个灯芯拆了出来,聚合在一起,拧成了球形,又对充电电池做了一些处理,最后加装了一个振荡电路和信号接收器。

“你在做什么?”乔林道。

“呃姆,就像你看到的,‘紫外线夜店灯球’。要是我们见到什么血祖,把这个东西往他脚下一扔,按动遥控器,就能把他照的浑身冒烟。”瓦西里头也不抬。

“不错的点子,继续努力。”乔林将剑收回了拐杖内,走进了店铺深处。

赛特拉基安也没有睡觉,而是怔怔的望着一个满是福尔马林的玻璃罐子,其中浸泡着的是一颗畸形扭曲的心脏。

脓包与增生让它看起来如一块惨白色的烂肉。它在液体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仿佛还有着生命。

“晚安,老爷子,我是来询问一些事情的,关于血祖。”乔林放低了音量。

“坐吧。”赛特拉基安用一块绸缎重新将罐子罩了起来。

“关于血祖,有关它的来历,我查阅了很多资料,但对于他的起源和来历大部分还隐藏在迷雾之中,我只能讲述我自己与他的故事。”赛特拉基安说“我的全名是,亚伯拉罕·赛特拉基安。”

“上次我说到哪了···哦,对,说道我的兄弟被那怪物杀死···”

1944年,某集中营

亚伯拉罕·赛特拉基安在床上不敢出声,虽然那巨大的怪物将扭曲的,骇人的长舌插入了他兄弟的喉管内,但恐惧让他除了颤抖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即便那怪物离去,只在旁边的床上留下一具颈部被掰断的尸体。

在集中营的日子枯燥而劳累,隔几天就会有人失踪,但大家都只当他们被那些德国人给杀死了。

直到一天。

亚伯拉罕在工台上继续做着木工,这种活计对于他来说得心应手。

而清晨木工室内工作的氛围被硬皮军靴踩踏水泥地的哒哒声给打破了。

托马斯·艾霍斯特上校,这处集中营的负责人。

他的眼眸深陷,鼻梁薄而高耸,嘴角总是挂着笑意。

“是谁雕刻了这个犹太护身符,在你们木工宿舍中发现的。”艾霍斯特把一个精美的木牌子举到与肩同高。

“这里所有的材料,所有的工具,包括你们都是第三帝国的财产,但很显然你们之中有人忘记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没有人吭声,亚伯拉罕也同样保持沉默,虽然这个东西出自他手中。

“很好,没有人承认。那么这样,我每隔五秒就枪毙一人,直到有人承认为止。”艾霍斯特掏出枪来。

“5”

“4”

许多犹太木工开始颤抖,期待始作俑者能自己站出来承认,也祈祷着第一颗枪子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想做拯救别人的英雄。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除了获得更凄惨的下场外再无其他可能。

“3”

亚伯拉罕犹豫着,他的眼角余光盯着艾霍斯特的枪口,心中飘摇不定。

“2”

砰!艾霍斯特用枪声代替了1,他甚至懒得数到0。

子弹贯穿了一个平时效率低下木匠的脑袋。

尸体颓然倒地的声响让亚伯拉罕彻底下定了决心。

“是我做的!”

艾霍斯特笑了起来,他走到亚伯拉罕的面前,挽起了他的袖子,看了看在他小臂上的代码。

“A230385,跟我来。”

出乎亚伯拉罕的预料,没有什么生物实验,也没有什么酷刑虐待。

只有一张摊在他面前的设计图,充斥着繁复花纹与详细尺寸的木工图。

“看看这精美的护身符,我要没记错的话,这是亚美尼亚和瓦尔索特流行的款式,也只有你这样优秀的木工能完成这项任务。A230385,从今天起,你无需再参加其他劳动,你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其尽快制造出来。”

在这之后,亚伯拉罕每天都在制作这件木头棺材上耗费全部的时间。

别无选择的辛苦工作并未让他感到厌烦,那在工作中心无旁骛,全心贯注的感觉能让亚伯拉罕忘记痛苦,忘记身处于集中营内。

其间,艾霍斯特与他谈过几次话。

他抛出过几个尖锐的问题,比如第三帝国与蒙古和罗马或是奥斯曼相比,哪个会比较长久。

那天艾霍斯特显然是饮了酒。

亚伯拉罕并未迎合艾霍斯特,而是直接坦率的回答,第三帝国现在就已经岌岌可危。

“A230385,我承认你说的接近事实。但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更伟大的存在,他能满足所有元首提出,但未能实现的许诺,能建立更强大坚固的帝国,那么那个国家能延续多久呢?”艾霍斯特往自己的口中灌了一大口啤酒。

“一切基于强硬统治与暴力压迫的政权都无法长久,人民才是国家最基础的基石。”

“你错了,那是统治者还不够强大,古希腊样式混乱拖沓的民主远比不上一个强大高效且智慧的统治者,而在他的领导下,所有的人民都将受益。”艾霍斯特倚靠在了工具桌旁。

“难道我们受益了么,我们这些犹太人在你们的统治下无时无刻不在受苦。”亚伯拉罕放下手中的短锯,直盯向艾霍斯特。

“你的思想,狭隘,且片面。受益有先后,你们犹太人将会是后受益的那批。”

“我只知道你们杀死了我的家人,侵略了我们的财产和土地。”亚伯拉罕声音宛如低吼。

“指责我们是侵略者与杀人狂会让你有道德上的优越感?错了,你并不比我优越,你明明可以反抗,却还是贪生怕死,说白了,你是个只会用仇恨来掩饰自己懦弱的虚伪者。”

艾霍斯特掏出手枪,拍在了工具桌上。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枪就在这,开枪打死我,然后被警卫杀死。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仇恨有多强!”

亚伯拉罕的手指抽动着,整个面部都变得扭曲,但最终,他还是没有拿起那把手枪。

艾霍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枪重新插进腰间的皮带中,走出了房间。

再漫长的工程也有结束的那天,而在此之后亚伯拉罕就要回到宿舍去,将会再次面对未知吸血怪物的威胁。

不知距离的远处隐隐传来炮声,震得顶棚落下簌簌的灰尘。

亚伯拉罕趁乱偷了一把银制的餐刀,塞进了鞋子旁。

当天夜晚,响声异动,那巨大的怪物果然又出现了。

他握紧餐刀,准备随时终结那东西的生命。

移动的声响停止了,亚伯拉罕的紧张感达到了巅峰。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沙哑神秘的声音在其脑后响了起来。

“亚伯拉罕。”

亚伯拉罕猛地翻身下床,看向那披着长袍,耸立在其床边的高大怪物。

他有着粗壮苍白的双手,其上留着又长又厚的指甲,形状不一的戒指佩戴在他的双手上。

那怪物掀开了兜帽,露出了怪异的面孔。

“我已经观察你许久了,出色的木匠。你自以为你夜晚观察我的小动作天衣无缝。”

亚伯拉罕猛然掏出银制餐刀,扎向了怪物的脑袋。

可他的手腕却轻而易举的被对方捏在了手里。

而后他的另一只手也被对方擒住了。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工具后,你会怎么做呢···”

那怪物微微用力,将亚伯拉罕的双手捏的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而后倏然消失不见。

亚伯拉罕的双手废了,就算勉强能愈合,也再不可能从事精细的木工。

恰好,明天就是这个集中营撤离的日子,苏联的军队已经挺近了雪山之中。

集中营的犹太人都要接受分拣,有用的劳动力会被运走,而没用的将会被就地枪杀。

亚伯拉罕被手指疼得龇牙咧嘴,面色苍白。

而这也被艾霍斯特瞧在眼中。

上校专门走了过来,立刻就注意到了亚伯拉罕将手刻意的揣进了口袋里。

“把手伸出来。”

在这一刻,亚伯拉罕真希望面前的艾霍斯特能念及他完成那繁复木制棺材的功劳,放他一马。

艾霍斯特抬起了头,略带遗憾的看了看他。

“去那边。”

亚伯拉罕和老弱病残站在了一起,被迫跪在了同胞们亲手挖出来的大坑边沿。

那些犹太人颤抖着,祷告着,哭泣着等待最后的时刻。

枪声响起,不过并不是从背后,而是远方。

一支苏联先行部队远远的朝着那排德军开了火。

这使得德军也顾不上这些犹太人,直接予以还击。

而亚伯拉罕也在同胞的帮助下,被推过了铁丝网,向树林深处逃去。

···

赛特拉基安叙说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是我第一次与血祖遭遇,他喜欢折磨弱小,摧毁他人的内心,享受他们的恐惧。就说到这吧,小伙子,我该休息了。明天或许就是了结之日。”

乔林点了点头,从老人的故事中脱离了出来,但直觉告诉他,赛特拉基安与血祖的故事并未终结,否则无法酿成他对血祖刻骨铭心的仇恨。

在洗了个热水澡后,乔林又度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整个上午的时间,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伊弗回归中渡过。

好在中午时分,伊弗回来了。

他肿着眼泡,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只是抱住了儿子扎克,坐在了沙发上。

“你找到妈妈了么?”扎克说道。

伊弗狠狠的用牙齿咬了下嘴唇“还没有···”

乔林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悲伤的气氛,似乎这句话中包含有更大的悲痛。

“我们要前往世贸大厦的地下线路搜寻血祖,一起来?”赛特拉基安说道。

“当然,我们现在就出发。”伊弗因彻夜未眠而充血的眼睛散发出了无法遮挡的恨意。

“扎克,拜托你照顾诺拉的妈妈,马丁内兹夫人,我们要出去一趟,太阳下山之前肯定能回来。”伊弗揉了揉扎克的头“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不要离开这间店铺。”

诺拉的母亲马丁内兹夫人患有严重的健忘症和妄想症,有时候甚至不如一个小孩子。

其余人纷纷拿好了装备,银钉射钉枪,掺银短刀,匕首,紫外线灯,还有瓦西里制作的灯球爆弹。

三辆车前后有序的向世贸大厦方向开去。

城市已经开始陷入混乱之中了,沿路可见超市中的“零元购”人群,当街发生的斗殴事件,秩序的链条正在灾难之下一根根断裂。

这不禁让伊弗等人开始怀疑,自己这群人真的有能力挽回这种事态么?

地下干线的入口在世贸大厦的后方,瓦西里对此十分熟悉。

“在911事件后,这条干线就被废弃了,若是那些血族的老巢真的在世贸大厦附近的话,废弃的地下交通线肯定比还在运行的更合适。”瓦西里说道。

手电筒的光芒照去,只见通向地下的楼梯上有着一层还显得湿润的分泌物,散发着近似于鸟屎的气味。

“大规模血族行动的痕迹,看来我们找对了地方。”赛特拉基安直接迈步走了下去。

隧道幽深空旷,两边的墙壁上画满了涂鸦,而这随着众人的深入逐渐减少,直到消失。

地下有些湿润,紫外线灯的光芒将周围渲染成了蓝紫色,让隧道分外幽寂与深邃。

“靠右行走,左边是供电室,可能还在使用,当心触电。”瓦西里提醒道。

乔林这次也操纵了一只老鼠用来探知风险,和念力相互配合以保证这支八人的队伍不会遭受突然袭击。

“前方有一群血族。”乔林开口。

这让众人止住了脚步,金更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不过似乎在睡觉。”乔林补充道。

“睡觉?什么意思,那些东西也需要睡觉么?”伊弗说。

“从人类转化到血族需要大量的能量,对于初生血族来说白天的休息是必要的。”

赛特拉基安说道“我们绕过去,不要惊动他们,以免被血祖发现。”

我们之间的账,五十年的恩怨,就在今日清算。

老人心中有火焰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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