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竹烟手指停在纸稿和符咒之上，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气息有些不稳，喃喃着:“谁知道呢......”
在一夜之间，仿佛就像是换了一个季节一样，雪下了一整夜，凝竹烟睡得极其不好，一直在咳嗽，还偶尔的咳出了血，顾眠北陪着她坐了一整夜。
看着脸色煞白的凝竹烟，到了白日，凝竹烟就没怎么咳了，容月端了早膳进来，顾眠北就盛了点莲子粥过来:“先吃点东西吧，这粥还温着。”
凝竹烟还躺在榻上眯着眼，昨晚没睡好，现在还是有些困乏，听见顾眠北的话，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窗外的光线有些刺眼:“算了，没什么胃口，疼得紧。”
无言，只是看着闭着眼睛，脸色青白的凝竹烟有些无力感，这是他头一次觉得，世界上是真的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对凝竹烟的情况都只能无能为力，什么办法都没有。
他坐在床榻边，小心把被褥给她拉上去。
凝竹烟是睡到了中午才缓过来了一些，是王傅之来敲门，说是请他们二位去吃饭了。
“王大人好像是闲得很，是不是一点公务都没有?”
被吵醒的凝竹烟有些不大高兴，不过其实也是睡够了的，只是单纯就对王府之不满而已。
门外王傅之很是恭敬的揣着手，这风雪从昨夜开始，就一直下得很大，直到现在，好像还有愈来愈大的样子，并没有一点减少的样子。
“不是不是，没这回事，是祈道长说，怕大小姐身子不好，特意自己下厨去做了些吃食，说是大小姐会喜欢的，就叫傅之来请大小姐了。”
他连忙说道，好像自己很忙的样子，是不得不才抽空过来请凝竹烟的。
此时容月正在给凝竹烟梳妆，听着，凝竹烟只觉得好笑:“他给我做饭？那我还真是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是下了多少的东西。”
“这......大小姐，您和祈道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其实，若不是祈文说有事儿让凝竹烟过去，他还真不想来请这位大小姐。
“没什么误会，就是单纯的讨厌对方罢了。”
容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支冷瓷荷花簪，就站起了身:“不过他做了什么菜，我倒是挺好奇的。”
没拒绝过去就好，王傅之跟着出来的凝竹烟，然后往着那边走过去了。
“大小姐来了，我做了些菜，大小姐快来吃吃，看合不合心意啊。”
他在那边坐着，各自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几个人不算很熟，就用了分餐制，并没有坐在一个桌子上用餐。
她瞧了一眼，很是丰盛，松鼠桂鱼，麻婆豆腐，水煮肉片，酸菜鱼等。
这些确实是凝竹烟比较喜欢的菜，他们一同生活了百余年，即便是已过百年未见，什么性子，什么喜好，自然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忘记。
“还真是记着，难为你了。”
她看了一眼，并没有想坐下吃的样子，她只是瞟了一眼，然后就转了眸子，对自己身边顾眠北说:“听说城东有家面馆做的阳春面很不错，我们去尝尝如何？”
顾眠北看了她一眼，笑着:“行，依你。”
“抱歉了祈道长，那我们就先离开了。”话虽是这样说的，但并没有一点歉意。
不过祈文只是笑着点点头，很是理解的说着:“雪天路滑，行路小心，容月，记得带伞和暖炉，别让大小姐身子见了凉。”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说的句句都是在关心凝竹烟。
一旁的王傅之有些懵，一时还真不明白，这俩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要说这二人是敌人，可是祈道长却是那么了解大小姐，可若是说，二人是至交好友，可大小姐却是一点也不想理会祈道长。
这该不会......是祈道长一心痴醉于大小姐，然后......
啧，这真是可惜了啊，这祈道长真是好一个痴情苦等的人啊。
这边王傅之已经在脑子里yy了好一部痴情追妻的大剧，不过凝竹烟几人却已经是出去了。
外面的路上基本上已经被雪给覆盖住了，那雪还在下着，并没有减小，寒气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凝竹烟裹了好厚的一个斗篷，砖红色的，手缩在斗篷里，拿着手炉，旁边容月给她打着伞。
自疫疾之后，闭海城就封城了，并没有多少的人会走在路上，许多店铺也都关了门。
“这天啊，真是冷得要命啊，看着这雪，忽然就有些想打雪仗了。”
其实凝竹烟并不是想去吃什么阳春面，只是不想待在那里，和祈文那家伙假惺惺的演着戏，她已经够累的了，有时候已经不想去动脑子了。
“还是别了，小心着凉。”
顾眠北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宠溺的说着。
“顾眠北，你说，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相遇，而是在21世纪相遇，你做一个咸鱼作者，我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宅女，那我们......会不会很幸福啊？”
凝竹烟第一次用这样小心翼翼的语气和他说，她是那么冷静对于所有事情都那么淡定的一个人啊。可是在面对死亡这件事情的时候，原来她也会害怕。
“我其实挺感谢时壹的，如果不是她，也许我们根本就不会遇见。”
他不后悔来到这个次元，也感谢时壹让他遇见了凝竹烟。
“你之前说我好残忍，要你们接受我一定会死的事实，可是我自己又何尝可以接受，别人的死是进入轮回，可我的死，是烟消云散，魂散六界。”
她低着眸子，语气里带着些伤感，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消散啊，那是什么概念？就是，再见，就只能是再也不见。”
走着走着，顾眠北脚下一个踉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小姐，雪中好像有人。”
容月扶着凝竹烟，看着雪堆里露出来得一个脚，顾眠北看了一眼，直接把雪给推开。
雪堆里，一个抱着婴孩的女子缩在墙跟，顾眠北过去摸了一摸，回头看了凝竹烟一眼:“都没气息了，应该已经冻死了好久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王傅之这官做得，可真是好啊。”
她说着，眸子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那女子死死的抱着孩子，她太瘦了，简直就是皮包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