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北见凝竹烟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还如此嚣张跋扈，有些忍不住笑了笑。
而喝着茶的青叁见她出来，皱了皱眉，随之松了一口气，神色忽然又变了，不同之前那样冷俊了。
“看你这样子，应该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了。”
青叁扭了扭脖子，好像有些累了，叫来了小二:“给我安排个房间，小爷我要休息休息。”
楼上的凝竹烟直起了身子，喊了一句旁边的容月:“去华府把我们的东西都给收拾出来。”
“大小姐，我同容月姑娘一起过去吧。”若是容月一个人过去，华家……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可就遭了。
她只是看了凛烁痕一眼，就转了头进房间去，只留了一句话给他:“你随意。”
顾眠北好像也知道凝竹烟的意思，倒是自己叫来了小二，点了些小菜和酒，大概是想要和青叁喝个酒的意思。
楼上的白湘看了一眼楼下的人，也没再多问，跟着凝竹烟进了房间。
“如果可以有选择，你想对当年的那些人做什么？杀戮？或是把她们折磨得后悔来到这世界？”
凝竹烟在洗手盆变洗着沾了血的手，因着血的味道不大好闻，颦眉低眸，看着慢慢被染红的水，好像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并不在乎她会不会回答。
“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我死的时候，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她们和她们的亲友，我求她们，不要参加我的葬礼，别脏了我轮回的路，我不希望下辈子和她们再有任何牵扯，最好，连下辈子我都别有。”
她笑了，眼里黯淡无光。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凝竹烟终于把手洗干净了，抬了抬手，屋外的夕阳正好从层层叠叠的房子里透出了一道亮光。
夜幕前的阳光很是柔和，带着金色的模模糊糊的浮尘，她抬手，阳光正好落在指尖，轻轻挪动指尖，浮尘随着指尖舞蹈。
“我要是你，应该会让她们经历一遍你所经历的，好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天道好轮回。”
她理了理裙摆，伸了个懒腰，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袋，很是惬意的倚着椅子。
面色倒好了很多，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
白湘关上了门，没有立即回头，她站在门口，那里照不到一丝阳光。
“不是没想过，只是后来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
她站在黑暗里，扯了一个笑容，和这里的阴暗完全容为一体。
凝竹烟照着柔和的夕阳，倚着椅子的手捋了一缕发丝，饶有意味的起了一个淡笑，她身在阳光里，看着白湘站在黑暗中，问着:“为什么？她们可是你的仇人，就算是杀人，世人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情有可原。”
“我杀了她们，她们的家人再杀了我？”
白湘有些觉得好笑，在笑凝竹烟的这个想法。
“不是所有深陷沼泽的人都想把害她陷入沼泽的人一起拉下去的，就算把她们都拉下去，那又怎么样？沼泽是不会因为我们的恩怨而消失的。”
她轻轻的摇摇头，说着。
“即便她们就是杀害你的凶手？你可真善良。”凝竹烟听着，只是说道，并没有赞同或者不赞同的意思。
“善良？不，你说错了，难道你不觉得，比起把她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也都没有让她们活着，却一辈子受到世人异样的眼光更让人心情愉悦吗？”
她抬了眸子，不知道怎么地，此时她的眼里忽然就燃起了火焰。
熊熊烈火，已经把她的理智吞噬待尽。
“白湘，其实你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好像一塌糊涂，可是又在糊涂中好像活出了那么点情理之中的傲慢。
“我只是想让她们做一次，逆水而游的鱼儿。”
白湘好像是叹了一口气，从那边走到夕阳的余晖里:“我其实也只是敢想想罢了，叫我真的去做，我亦不会去做的。”
“亦无不可。”
凝竹烟咧嘴一笑，好像是在怂恿着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是他们？”忽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然后就听见了墨枍的声音，在华府那么段日子，自然是认得出来墨枍的声音。
“哟，比我想象得要来得更快一点。”
她慵懒的倚着椅子，倒是好像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听凝竹烟这话，估计她是做了什么手段，不然墨枍也不会自找没趣，跑到这边来给自己添堵。
“开门吧。”凝竹烟起了身，拿过一旁的枫叶绣花团扇，迈着步子出去。
白湘站在她身后，并不打算掺和到这件事情里。
这是华家和宋嫣然的事情，和她白湘又有什么关系呢？
“华夫人，这才一会儿没见，你来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生生扰了本小姐休息呢。”
凝竹烟就这样扇着扇子，一手搭在栏杆之上，略带笑意。
这咋一看，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好的人见了面儿呢。
墨枍华比之带着一堆的人，那两位是说跪下就跪下，这客栈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认识他们这父母官的，看见这父母官跪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甚是不解。
“大小姐，都是老身的错，我不该......”
墨枍跪着，眼睛通红，大概是哭了好久。
呵，想来也是应该哭个好久的。
那一刀，真以为她会白挨吗？别想着看笑话了，她又不止是凝竹烟。
“您该，您怎么会不该呢？为母则刚，这句话不是恰好说了您吗？”凝竹烟没带几分笑意，话语里似乎有些寒意，让人有些后怕。
“这人是谁？怎么华大人给她跪下了？”
“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也受得起这一拜？”
下面的人开始纷纷开口。
“你是个什么人，华大人都是你父母一辈的人，你也是受得起！”
凝竹烟环视了几眼，在场的人，要么不说话，要么在骂她。
白湘想说些什么，确实被凝竹烟的扇子拦下了。
这些个人，就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苟且，根本不想事情的是非，可真是好笑。
凭什么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骂她？他们有什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