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天上人间

此时的敦煌,八人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跳动的火光映照着沈云极俊美清潇的容颜,淡淡的清冷之感一如往昔。

“戈壁有树,名叫胡杨。”他清越的声音如水涧青石。

“胡杨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在敦煌人眼中,被视作生死同株,至死不渝的爱情。”

这是沈云极极其罕见的主动说这么多话,他说到这里,深沉的双眸抬起,浓烈的目光投向了身侧的月晗,月晗在与他目光相撞之际,一颗心瞬间也被撞击了一下。

在一瞬间的恍神过后,晞瑶的安危最终还是战胜了她心中的不忍,这一场豪赌,她只许胜不能败,所以她只能将逢场作戏继续做下去,即便,她心中多有不安。

她迎着沈云极的目光,温婉一笑,笑容潋滟生辉无比温柔,几乎要将沈云极一颗心彻底融化,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在沈云极的眼里心里,这一笑早已胜过万语千言。

柳玉露充满了赞叹的说道:“能经历三千年风吹日晒,三千年屹立不倒,真是让人心生钦佩,只是人的爱恨情仇,真的也会至死不渝吗?”

景知煜笑道:“只要你相信,就会有,喜欢一个人会有至死不渝,恨一个人应该也会有至死不渝。”

柳玉露听了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我总觉得但凡涉及爱恨,都会让人苦不堪言,我希望我永远也不会遇到这些烦心的事,我只愿就这么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过一辈子就好!”

众人听了不禁笑了起来,柳银霜娇嗔道:“你就是平日被大姐和我宠坏了,一天到晚就想着吃和玩,除此之外别的事一点都不沾边,傻呵呵的,只怕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景知煜却温润道:“玉露可不傻,她只是活的简单而已,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

柳玉露笑着拍拍景知煜的肩道:“还是知煜懂我!”

景知煜听了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温暖的笑意,柳玉露看旁边杏林寺三兄弟不说话,于是接着问道:“提及情爱,三位师父都沉默了,真想听听三位师父对此有何见解。”

释流风单手合十道:“我佛慈悲,我与大师兄襁褓中就入了杏林寺,从小在杏林寺长大,每日青灯古卷,修的是明心见性,因此从未涉及过情爱,若要说爱于恨,我觉得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因为自己放不下,所以便费尽心力,最终遍体鳞伤,伤人伤己。”

释流风说到这里,转脸看向了身边的释流云,这话显然是在开解释流云,释流云垂眸沉默,他如今修为太浅,这爱恨他尚且不能参透。

释流照慈眉善目,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随后接着说道:“世间人历经千劫百难只为求一个善果,而佛祖只需拈花一笑,便已然超脱,很多事,不过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已。”

听了杏林寺两位僧人的言论,月晗微微一笑,神色间淡然悠远道:“这世间事,无论爱恨,终究是悲喜自度,他人难悟。”

夜越深,话题越有些沉重,柳玉露起身笑道:“哎呀都怪我,好端端为什么要说这些让人烦心的事,我只愿我们这几个人永远都能像今天一样开心,每个人的眼里都有日月星辰,心里永远都繁花似锦。”

众人亦相继起身,围着篝火,对着明月许下自己最美好的期许,释流风爽朗的声音道:“希望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月色浸润着茫茫戈壁,春风吹扬起少年英气勃发的衣衫,篝火映照着每一张青春年少的面庞。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夜悄然而过,次日一早月晗尚在熟睡中,就鸢尾从被子里拽了起来,鸢尾满面春风道:“少夫人,快醒醒,别睡了。”

她倦意正浓眯着眼睛道:“昨夜天快亮才回来,这才刚睡着,又怎么了?”

鸢尾招呼身后侍奉的侍女进来,又是为侍奉洗漱又是侍奉更衣,鸢尾笑道:“公子带着梵音楼上下来接少夫人回去了,这可是轰动了整个沈府,如今公子已经去给夫人请安,少夫人也赶紧过去吧。”

她听了顿时睁开了眼睛,这才想起来昨日沈云极说要今日接自己回梵音楼的事,于是忙配合着收拾妥当,带着鸢尾紫苏青黛来到了秋月的房间。

房间里,沈云极衣衫簇新精神烁厉,正端然的坐在一旁听秋月说着话,见她进来,清俊的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一抹暖色。

她来到秋月近前恭敬福身道:“月晗拜见母亲,给母亲请安。”

秋月对她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随手捧起一盏茶饮了一口道:“罢了,少夫人身份尊贵,我可受不起你的请安。”

沈云极听了起身略带嗔怪道声:“母亲。”

秋月看了沈云极一眼,放下茶盏挥挥手道:“行了,你如今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当初一声不吭把人送进来,如今又一声不吭说接走就要接走,你是翅膀硬了,不需要我这个母亲了。”

沈云极见秋月又黑了脸,忙安慰道:“母亲如此说,可是要折煞云极。”

秋月冷哼一声道:“得了,赶紧走吧,免得少夫人在我这未央楼受了委屈,我再沦为了罪人。”

沈云极听的出秋月对月晗态度的转变,于是携月晗双双再次行礼,道声:“云极月晗告退。”

二人出了秋月的房间并肩立在廊檐下,只见院子里站满了侍女婆子仆人,见月晗出来,齐刷刷恭敬行礼道:“见过少夫人。”

月晗有些诧异,抬头看向了身边的沈云极,沈云极神色如常,一旁的紫苏笑道:“少夫人,这些都是咱们梵音楼的侍奉的人,特跟随公子来一起接少夫人回去。”

她听了有些不安道:“这么大阵仗,只恐会碍人眼。”

沈云极微微一勾嘴角认真道:“谁若觉得碍眼,大可闭上眼睛不看,你是梵音楼的女主人,这是应该的。”

她闻言微微一笑,沈云极向她伸出了手,低沉有力的声音道:“夫人,我来接你回家。”

她眉眼含笑,伸手搭在沈云极手上,认真点了一下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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